顾宁听后脸色严肃,她拿起手机又放下,又在车上静坐了一会,才驱车去了章家。
章家大门静静伫立在那,章家是老宅子了,青苔星星点点的爬在门前的柱脚,天色灰沉沉的,细细的小雨自那灰沉处洒落下来,无声而压抑。
顾宁的车刚到大门便被拦下来了。
门卫大叔跑出来跟顾宁打招呼,他十分为难,章老太太刚去世,老家那些有关的无关的人几乎都到现场了,章尔玺沉在悲痛中无法见客,管家们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今天保安队队长才吩咐除了本家人,其他客人一律拦在门外。
顾宁在车上坐了一会,她打电话给章尔玺,章尔玺并没有接电话,想了想又打给了章家临。
章家临倒是很快接了电话,可他跟顾宁一样进不了章家。
章家临是章尔玺的表哥,是章尔玺妈妈的娘家人,一样不算章老太太的本家人。他这身份不尴不尬,真要论起来亲,还真是比不过老家来的任何一个远房亲戚。
“我姐现在估计不好受,你要不先回去自己那儿?”
“现在回自己家,我是这么没良心吗?”
“哎,这么跟你说吧。你跟我姐现在的关系,你这么进去不对。现在是敏感时期。”
“敏感时期,什么敏感时期?新闻那些事我能搞定,章尔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我虽然不能保证今天能消停,但至少过两天就不会再有了。”顾宁捏捏酸痛的眉头,抬手示意司机转动方向将车熄火停在了侧边。
电话那头的章家临顿了一下,他斟酌了一下又说:“我看到今天你的采访了。你真是大胆。”
“谢谢夸奖。”
“可是顾宁,我姐姐的父母去世得早,从小就是章奶奶教养她到长大的。她们祖孙俩虽然平时瞧不出多亲密,可章奶奶在我姐心中的分量是谁都比不过的。章奶奶去世后,宅子里的人各怀鬼胎,遗嘱还没拿出来,大家就已经在私下讨论她手上章氏企业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了。章家看似平静,其实内里暗潮涌动。我姐她……很累。”
“我知道。”顾宁扶住额头,她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心疼。痛失至亲,还要防那些觊觎遗产的豺狼虎豹,她的章尔玺此刻该有多心力交瘁。
“她真的很累,所以你不要再进去给她添乱了好吗?”
“你怎么就知道,我进去是给她添乱?”顾宁无声的叹息了一下。
“老太太脑出血那晚,我姐去坦白了跟你的关系。当时家庭医生,老太太的身边下人都在,我姐吃了好几拐杖。那几拐杖打得厉害,听那晚身边的下人说,老太太气得整晚睡不着觉,一个人在窗台下,骗着要了半杯白酒。酒喝下去没多久,老太太就脑出血了。医生说过情绪激动和烈酒都是诱发出血的其中因素。章尔邈抓了这个机会,带着家里头那些支持他的人,将大半的责任推在了我姐身上。你听明白我说的意思了吗?”章家临在电话犹豫了一下,又说:“不让非本家人进章宅,其实是我姐的意思。”
顾宁捂住眼睛。
“你还要进去吗?”
顾宁用力按住眼睛,她觉得眼睛有些发疼,“老太太过世的时候,她一定很难受吧?”
“发疯似的拿拐杖打自己,拦不住。”
两行泪自顾宁的眼中流出。
章家临似乎有些哽咽:“她这是自责。算了,如果你能进去,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我还没见她哭过,再不发泄她可能会垮掉。”
顾宁挂了电话,她深深叹了一口气。车外的细雨渐渐密了起来,沙沙的打在车窗上。
有车从章宅开出,顾宁透过车窗望过去,与车上的人正对上眼睛。
车上坐的是章尔邈,他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凝重。
门外的大叔撑着一大把黑伞从雨中跑了过来:“顾小姐,不好意思。尔邈先生说麻烦您自己进去,其他人不要进。怠慢您了,十分抱歉。”
顾宁看一眼消失在雨幕中章尔邈的车。
随行的司机和秘书下了车,顾宁一个人开车进了章宅。
章宅里章尔玺住处一个人影都没有,连管家都不在。
顾宁等了一会,才看到管家从楼梯上下来。
他看见顾宁,脸上露出了惊讶又欣喜的表情。
“顾小姐,您回来了?”
“尔玺呢?”
“刚开完一个家庭小会,她书房里休息。”
“嗯。”顾宁抬脚走上楼梯。
管家在身后又添了一句:“她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睡,情绪也不太好,下午家里还要开会。”
顾宁点点头,她轻声走到书房前。
房门未锁,轻轻一拧,“吧嗒”一声便开了。
书桌上的小灯亮着,顾宁走过去按掉了它。
书房后的休息室里,章尔玺靠在沙发上,她的手抵在额头上,身子斜斜的靠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顾宁轻手轻脚的靠近她,才走两步,一本书自沙发处丢过来。
“滚出去!”章尔玺声音异常沙哑,她并未抬头,只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
书是厚重的珍藏版,硬挺的封面砸在顾宁的腿上,痛的她几乎条件反射要跪下。
她弯腰捡了书放在一旁,大跨两步窝进沙发里紧紧抱住章尔玺。
章尔玺惊得睁了眼,正要发作,却发现抱着自己的人是顾宁,方收敛住怒气,“你回来了。”
“回来了。”顾宁用力的圈住章尔玺,她的衣服在外面淋了小雨有些湿漉漉的贴在章尔玺身上。
她捧住章尔玺的脸,原本水润的脸活脱脱瘦了一圈,心疼的吻了两下章尔玺发红的眼睛,再要吻下去,章尔玺便躲开了。
“你松一些,抱得太紧了,有些不舒服。”章尔玺皱眉头。
顾宁松了手臂,章尔玺就势从顾宁的怀里坐了出来。她抬眼看了顾宁一眼:“最近家里很忙,你要不要暂时……先住在外面。”
章尔玺侧过脸盯着小圆几上的书。
“好啊。”顾宁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