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再入京师今非昔比2(1 / 2)风入松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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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

一股子药味从皇帝寝宫溢出来,似藤蔓缠绕在整个寝宫。大老远就能够闻着那刺鼻的草药味。进进出出的宫人都走的急匆匆的,低下头不敢谈论。

刘义躺在龙床上,织锦屏风对面跪着一群战战兢兢的太医。

他浑身没了生气,躺在床上总是咳嗦,想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似的。可是这并不是他能够控制得了的,每一次咳嗽,他都感到喉头有东西要涌出,却又只是卡在咽喉处,堵塞在胸膛中。

他向上望着,眼中没了光泽,暗沉的像是一潭死水。刘义此时,就连眼睛都快睁不开,那眼皮一直打颤,动不动就合上。

穆忠。

刘义心里在说着那个人的字。

这便是死亡,这就是死亡。

刘义咽了口口水,喉头一滚动,却是痛的他闭上眼睛。

他刘义这辈子总是那般的风姿卓越。即使是在众世家大族面前不得不屈服,他也从未这般狼狈,这般的直不起腰来,说不出话来。

生死一瞬间,刘义想起来张勋阳死时。想着自己像如今这模样,是否也是那样。

穆忠,看来我也该随你来了。倒是晚了三年,可能你都走过奈何桥,投了个好人家的胎了吧。

虽说是我害了你,若你不是为了我这个狗屁皇帝,必然是个安享后半生的一代名臣将相。

可是刘义还是想在遇到张勋阳。即使自己对不住那人,还是想要在来世再一见,便可还这一世。

穆忠啊,下辈子若是有缘,那就让我来做你的大臣,守护你。

刘义想着,胸口又是来了一股子莫名的气,直冲冲冲出他的胸口,他身子一侧,趴在床上狠狠的咳嗦。

有左右侍从闻声连忙上前,小心扶着痛苦的刘义。

一太医从屏风后赶紧上前来,用手搭在刘义的腕上,立刻对太监说道:“快去拿药来!”

太监赶忙下去拿来早就煎好的药水,扶起刘义小心的给他喂下肚里。

苦涩的药水入肚,刘义却也不能拒绝,只能够继续死鱼一样的躺在床上。

太医跪在地上,行礼说道:“陛下身子虽患有重疾。但是这药对于陛下确实有用,这几日来陛下身子已是好转趋势,虽慢!但!已是最好的法子!”

太医说的正气十足,但是后背却是被冷汗打湿,就连朝着地面的脸上,额头也是冒着汗。

这皇帝病危,若是救治不及,那到时候可是掉脑袋的重罪。

虽说这皇帝也是人,西去必然之事。可是他们这一干救治太医,却是惹的自己一身口舌。若是那个大人物说他们医术不济,害死陛下。那可是他们这些小小太医担当不起的大罪。

刘义喉头痛,只能够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倒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太医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不得到旨意便只有长跪不起。

可这刘义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这太医如芒刺背,就只有这样跪在御前。

“顾太医下去吧。您这几日也忙活的够多了,今日就不必留在这寝宫之中了。”

谢云来时,先是遣散了跪在织锦屏风前的一众太医,带着刘祯和林冼走近屋内,发现这太医院院首顾太医还跪在刘义床前。

顾太医听到谢云的话,忙转身行礼,“遵谢掌监意。下官这就下去。”

说罢,顾太医起身退下。他一愣,起身抬脸瞬间看到林冼和刘祯,顾太医未料到来的不仅有谢云一人,还有两个生面孔。

可是顾太医毕竟在这宫里也是四十多年,知道哪些事该知道,哪些人该见过。

他连忙低下头去,靠着墙心里跳的咚咚咚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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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对林冼和刘祯说道:“这陛下病重这些时日,太医倒是也整日整夜的没有离开过这寝宫半步。”

刘祯也没料到刘义已经病到如此地步。

毕竟是自己的生父,刘祯心里甚是心痛,看着躺在床上的刘义,刘祯觉得这一切不真实。

就三年没见,短短三年,一个曾经他觉得可以撑起天的刘义,竟然就只能够躺着床上残喘。

刘祯问谢云,道:“父皇……这样多久了?”

谢云看着躺在床上的刘义,无奈道:“一个多月。”

“那有医治的法子吗?”刘祯问道,“可有好转之势?”

刘祯看着谢云,满眼急切。

谢云道:“殿下安心。顾太医是太医院首,医术高明。陛下虽说此次病重,但这顾太医的药方确实有些疗效,陛下也有渐渐好转。”

“那就好。”刘祯道。他走上前去,坐在刘义床的边缘上。

林冼看着刘祯和刘义,默默地站在一旁,和谢云站在一起。

谢云对林冼笑笑,“林大人有何看法呢?”

林冼不明:“嗯?”

“林大人此次回京,必然不要再似从前。”谢云道,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弯起来,“只有权力握在自己手里,才是真真实实的实在东西。”

林冼拱手向谢云行礼,道:“多谢谢掌监指教。”

谢云抬起林冼的手,道:“林大人这样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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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祯看着刘义,有些恍惚。

这个曾经骑马射箭一等一的父皇,可以抱着他在御花园里跑闹的父皇。

此刻,形如枯骨。

“父皇……”

刘义那浑浊没气的眼睛看向刘祯,眨了眨眼。

他想要说话,却发现吐不出一个字词,只有嘶哑的声响。

刘祯道:“父皇!我回长安了……先生也随我一起回来了。先生就是林冼林亦之。您不必担心,这一盘棋局,我们都身不由己。”

刘义看着刘祯。

这自己的小儿,都已经出落得如此气宇轩昂。

当初张勋阳曾对他说过:刘祯是个可造之材,虽说现下是淘气了些,但内里实则是个不凡之人。

刘义也不是不知道刘祯这些年是如何在王家的算计之下活下来的。

他知道这个小儿不单纯。

可是皇家不需要多么单纯的孩子。

当年张勋阳说让刘祯早些封王去地方。一则是好减少王家对于刘祯的迫害,二则便是好在这场改制真的不行了之后,把他最欣赏的林冼送去江南。

得以保留下这个大端之才。

刘义和张勋阳都知道,他二人走的这些局,并不是刘祯和林冼愿意走的。

可是天下的路,又有多少是自己真的想走的?!

一场失败,一场生死。

林冼脱胎而出,必然也知道一味的争斗只能够换来流血和牺牲。

张勋阳的死、改制一派的官吏的死与贬谪、刘义的劝诫。

都在告诉林冼,不变的心和一味的斗是最最可笑的东西。

这世上太多的东西变化,你要如何去适应?只有打碎了原来的自己,在破碎之中生出新的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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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您好生养病,谢大伴会帮着我和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