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的月光中浮动着醉人的气息,幽幽虫鸣从低矮的墙根传出,一直延伸到了破旧的窗纸下。跳动的烛光中,有人在窃窃私语。
夜空中掠过一抹白芒,好像悬浮着的一小股溪流般奔向小屋。在触到土墙的一瞬间,白光停顿,一道黑色人影无声地出现在窗下。
“果然不知检点。”
那人听了半刻私语,摇头总结道。
窗内二人毫无所觉,兀自在筹划着来日的长相厮守。
“今夜你如此对我,往后可不能忘恩负义。我知道你早早定了亲,但以你我两家在府中的权势,退婚不过小菜一碟。”娇滴滴的女子声音含羞带怯,却又酥软入骨。
黑衣人靠近了窗子,一股甜腻的脂香混杂着绵软的嘤咛声,同柔和的春风一道冲入他的鼻端。他好似被吓了一跳,浑身一激灵,手中的剑抖了抖。
“你放心......”
屋内的男子刚说了三个字,猛然看到雪亮的剑尖刺破窗纸,穿透了面前女子单薄的身躯。
“啊!”
滴血的剑尖继续长驱直入,在他回过神的一刹那当胸贯入,将他二人串成了一串。
“哎,坏了!”
黑衣人的身形如鬼魅一般飞入室内,见二人身着里衣,互相依偎着倒在榻上,不由烦恼地抓了抓头皮,尴尬道:“对不住啊,手一抖多杀了一个。”
那对鸳鸯已然气绝身亡,再听不见他的道歉了——若是听见了,怕又要气得再死一回。
“怎么办?上头吩咐下来杀女的,我一错手连男的都杀了。我做了赔本买卖不要紧,但回去怎么跟人交代呢?”
他一向不大能干,这次任务简单,上头才将他派了出来,没想到还是搞砸了。
黑衣人伸手揭下了覆面的纱巾,露出一张微带稚气的脸。他似乎实在是想不明白,于是干脆坐到了床边,抱着脑袋苦苦思索起来。
天色渐明,远处的鸡叫了三遍。黑衣人忽地抬头,对着蛛网遍结的屋顶笑了。
“下人勾引小姐,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杀了怎么了!”他的嗓音中带有豁然开朗的欢快,清秀的五官迎着门缝中漏出的阳光,明朗光洁。
屋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黑衣人的笑容瞬时消失,无措地站了起来。
他听到有人在敲门。
这是一座荒宅,那对野鸳鸯急于赶路才在此落脚,怎会有第三个人来此呢?
“初令哥,你起了吗?我随便烧了点东西,趁热吃吧!”
清晨的鸟雀叽叽喳喳,十分吵闹。这女子的声音如黄莺一般宛转悦耳,听得人精神一振。
奇香扑鼻。
黑衣人咽了咽口水,猛地推开门。
门口的女子面容瘦削枯黄,穿一身浅蓝色的粗布衣衫,手上捧着碗热腾腾的面条。黑衣人辛劳了一夜,此刻实在是饿了,顺手接过面条唏哩呼噜吃了起来。
蓝衣女的鼻子皱了皱,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随即笑道:“慢点吃,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