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匪之间等级森严,上下之间有着绝对的从属权,但日常规矩却颇为随意,除了在海上之外,平常都是在一张桌子上一起吃饭,来到陆上之后也按照以前的习惯,张念闵和小五爷都不是规矩多的人,十分随意。
众人坐在一起吃饭,两个小丫鬟对于这种情况还是有些接受不能,说了几次都不敢,只好让她们在一旁的小桌上吃着饭,方便过来时时帮着添饭什么的。
吃到了一半老安才从门外回来,他这几天出去都是往林子里面钻,浑身上下都显得邋遢,其余几个老兄弟打趣道:“哟,老安,你这是趁着人少又去找了什么洞子了?”
说着,几人挤眉弄眼的交换了个眼色,纷纷笑了起来:“这陆上的树洞可是要比岛上的润得多了罢?”
海匪就是这样,三句话不离黄腔,嘴里不带荤都说不好话。
好在他们还记得张念闵的吩咐,至多就说了岛上,别的关节倒是不曾言语间说出来过,这两句荤得出格了些,两个未经人事小丫鬟也听了个大概明白,红到耳根子去了,咬着筷子头,低着脸都不敢抬起。
“船底的洞倒是润,没将你小子赛进入填补,可惜了是。”老安闻言,立刻假装一脸懊悔的骂了回去。
“嘿嘿嘿”几人都笑了起来,这老小子也是嘴下不饶人的货色。
几人笑骂了一番,老安又简单去洗净了一下,才坐回饭桌来。
才坐下来,便急不可耐的对张念闵说道:“小爷,老安我这次出去可是有了大收获,不想前林村周围还有这等良材,过两天去伐了,不消一个月,这成套的新家具就都能打出来。”
“就你?”旁边的光头奎嗤了一下,摇摇头:“老安你可是在外面跑了好几天了,这地方好些的木材早就让人伐了,连树桩子都找不到几个,今天就能打一套了,莫不是怕兄弟们笑你连个树洞都找不着?诓人来了。”
张念闵轻轻笑出了声,这老小子煽风点火倒是一把好手,不比他那把朴刀差,专戳人痛处。
小五爷习惯了他们吃个饭都要闹腾,安安稳稳的只管自己,谁都不理。
老安脖子一梗:“奎爷你这可看不起人了啊,老安好歹给您补了小二十年的船,听都没听就这般埋汰兄弟可说不过去。”
“好嘛”光头奎嘿嘿直笑,摇头晃脑:“念在你过去补船有功,说吧。”
老安脸色得色,开口说道“嘿,要说这木材,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之前总想着林子里才有好些的木材,对于咱们周边倒是忽略了,今天偶然间一看,才发现一直摆在眼前硬是没看着。”
无论是造船还是建房,亦或是有钱人家装饰之用,南方的木材业其实比张念闵心中的固有印象发达的多,不去找不知道,像这些道路通达的村庄周围,合适的树木早就让人伐了,现在的伐木队,都需要进入深山老林里,才能找到比较合适的木材。
所以接触了后才知道,他们所谓周边转转找些木材这种行为,反而和捡漏差不多,就是博个运气,别太放在心上,张念闵本来都打算说让老安放弃算了,结果今天出去了一趟,居然找到了不说,还够一套了?这一套算下李四大四小,十六件桌椅,没有七八棵树可做不了,怕是伐木队眼睛瞎了才会错过这么些适合的树。
“在哪?”张念闵心下好奇,问道。
“小爷应当也是见过的,就在官田那边上!”老安兴奋的道。
“官田那?”张念闵回忆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终于想起来,他之前问管家那边的田地是谁家的时候,确实看到过,官田的边上,沿着种了一排的树木,颇为整齐。
他心下不由觉得好笑,不亏海匪出身的人物,官田旁边的树木说伐就伐了,真是半点不惧的,现在也没有什么摄像头之类的,如果做得隐蔽些,到还真不担心别人发现,自己倒也不是不敢做,不过问题在于,哪怕决定了要去偷伐这些树木,那也是出于详细考虑后才去做的,这老小子可不一样,他们纯粹是天性使然,压根没把官府放在眼里。
这些树木都是随着官田开垦种下去的,还有个名目,叫代桑,用以代替父母官本人,树在犹如父母官亲自下地耕种,产出粮食养活治下百姓,取的是树人之意。
官田这才开垦了五六年而已,这些树木能长成什么样张念闵不清楚,但他知道肯定没到成才的时候,十年才树木呢,这一半的功夫而已,老安怕是当初夸下海口,如今找不到合适的材料,心急了先应付过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