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在做什么？”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在不断地问着自己，从未停止，却也从未得到过答案。

我以为我成长了，我看得更多了，我知道的更多了，我懂得更多了，我经历的更多了，我受到的伤更多了，但是每当我停下匆匆向前的脚步，去思考我真正做了什么的时候，那种迷茫的感觉从未消失。

就好像这个世界是假的一样。

就好像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去死，去死，死了就一切都好了，你所有的问题都会得到解答。”

当我凝视镜子里的时候，它这样对我说道。

“并不是不想，只是现在我……”

“借口，全是借口。”

它一边狞笑着，一边作出下流的手势，变成了狐的样子。

“为什么要杀我，大黑，为什么？”

“虽然不知道那个理由是否正确，但是我必须要杀你。”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要救离？”

“抱歉，我也不知道答案。”

他笑着，胸口的伤口不断地向外冒血。破碎的心脏还在蠕动着，输送着已经远超自己能力的血液。

与其说那是一个器官，倒不如说是另一种恶心的生物。

“哥哥，你在和谁说话呢？”

小吃出现在了我的背后，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没有谁，好了，我们去睡觉吧。”

她瞥了镜子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嗯，我明白了哥哥。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小吃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啊，我明白的。”

我明白的，我全都明白的。

你们会陪伴着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我。

离开你们的，是我自己。

——大黑的日记·无题

“哥哥，哥哥！”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我被小吃从睡梦中唤醒，终于摆脱了那些恶梦里的怪物。

话说那些真的是怪物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面好像还有我的尸体一类的奇怪的东西。

“抱歉，小吃，又麻烦你了。”

我擦掉了额头的汗。枕头稍微有些被浸湿了。

“不，没事的，反正也要差不多快到做早饭的时间了。”

“嗯，那么就起床吧。”

我站了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自从身体被改造过以后，我再也没有感到过以前那种醒来后身体异常沉重和脑袋发晕的感觉，倒不如说状态有些好得吓人了。

片刻后，我做好了早餐，送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小吃面前。

她端起汤，稍稍抿了一口，把碗放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停下了送到嘴边。

“继续喝，哥哥就会明白了。”

我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稍微喝了一口。

强烈的不适感瞬间充满了口腔，我差点把汤吐了出来。

“抱歉，小吃。”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哥哥？”

“因为盐放多了，很难喝吧。”

“但是哥哥不是也在喝吗，所以说完全没有必要向我道歉，哥哥已经为自己因为精神恍惚而犯下的的过错付出了代价。”

我看着这碗汤，稍微愣了一会。

“说的也是。那么我现在再去做一份吧，反正时间也来得及。”

“如果是为小吃考虑的话，那么就不用重做了，哥哥。”

她一边说着，端起碗来将汤喝了个精光。

“虽然稍微有些咸，不过偶尔尝试一下也是不错的嘛。”

我看着她皱起的眉头，嘴巴抽了抽，想笑却笑不出来。

“是嘛，那就随你了。”

我拿起水瓶，像汤里倒了一些水，冲散了一些咸味。

“还能这么干呢！为什么刚才不告诉我！”

“还没来得及说你就已经喝了，我也没有办法啊。”

“欺负人欺负人！”

“抱歉抱歉，下次会提前告诉你的。”

“还有下次？”

“没有，不会有的。”

真是可恶。

如果是往常，这个时候明明都应该笑出来了，但是现在我的脸会完全不受控制，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出笑这个表情。

如果非得形容我的表情的话，风化的石头或许是个不错的词语。

“今天就要和新老师见面了，高兴吗，小吃？”

“不高兴，不想上学，想和哥哥待在一起。”

“不可以哦，因为之前的事情你已经请了好多天假了，再不去的话会有麻烦的。你的老师昨天还联系了我，说希望你早点去上课。”

“她明明都没见过我，为什么希望我早点去？”

“大概从其他老师那里听说了你是个好孩子吧。”

“是吗？”她耷拉着脑袋，咬了一口面包，“可是除了班主任以外，所有的老师好像都在躲着我。”

她盯着剩下的面包看了一会，突然恶狠狠的把它全部吃到了嘴里。

“可是班主任被哥哥打跑了，所以说现在学校里没有老师会喜欢我了。”

“怎么会呢，新班主任一定会喜欢你的，老师不可能不爱自己的学生的。”

“哥哥你的语气很不坚定哦。”

“你的错觉而已。”

我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稍微有些失神。

吃过早饭没多久，银像往常一样开着车来到我们楼下。

“小吃，上车。”

她温柔地招呼小吃，却完全不愿意看向我。

应该是因为隐瞒她关于我的魔力的事情吧，从昨天开始，她没有再和我说过一句话。

一路上，小吃低着头，银板着脸开车，我静静地看着窗外，不想也完全没有机会引起话题。

“那么小吃，进去吧。”

校门口，我看着还在犹豫的小吃，轻声说道。

她拉着书包的带子，咬了咬嘴唇，幽怨地看了我一眼，走了进去。

我叹了口气，转身又到了学校旁那个格外扎眼的沿街楼面前。

特殊治安部。

牌子上面有一些灰尘，看来应该清洗一下了。

推门走进去，即使没到办公室，我也能感觉到里面的沉重气氛。

毕竟淳现在还在医院里，偶正在陪着她。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气氛调节者，他是相当成功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露出笑容，继续向前走去。

“啊，大黑，你来了。”

坐在淳的位置上的是屠龙者，也是整个沉重氛围的来源。

他的脸色不算太好，黑眼圈相当明显，而且感觉……好像哭过一样。

不可能的吧……

“现在可以说了吗，你那神神秘秘的事情。”

银不满的背对着他，翘着二郎腿，语气相当烦躁。

“嗯，可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拉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一道不算特别严重的伤口。

“屠龙者大人，我来给您治疗吧。”

“不，不用，我就是要让你们看才没有治疗它。”屠龙者挥手阻止了希。

“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伤害您！”希的脸上满是杀意。

但是比起杀意来，我觉得或许用有本事这个词语比较好。

虽然只是一道小小的伤口，不算特别严重，但是受伤的人毕竟是屠龙者，那么那个人应该也相当厉害了。

“你们猜猜看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向了我。

“抱歉，我不知道。”我回答道。

“你一定知道的。”

“难道是……小白？”

只是试探性的，我说出的从刚才就想说的答案。

希的身体僵住了，慢慢地坐下，表情有些呆滞。

银微微转过了身，将视线投向了我。

“嗯，没错，就是小白。”屠龙者苦笑着说道。

“你找到他了！”我猛地站了起来，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着，“他在哪，他现在在哪！”

“大黑，注意一点。”希拍了拍我的肩膀，将我按到了座位上。

她的手也在颤抖，抓得我肩膀稍微有些痛。

“小白？”银稍微想了一下，“是大黑你经常提起的那个朋友吗，就是在山洞里和我们战斗的那个？”

“嗯，没错。”我有些敷衍地回答道。

虽然银和我说话让我很意外，但是我现在完全顾不上她，死死地盯着屠龙者，紧抓着桌子的手甚至将桌子掰下了一块。

“他在哪里，屠龙者大人？”

屠龙者挠了挠头，苦笑更加难看了。

“抱歉，我也不知道。”

“不可能，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几乎要吼出来了。

“大黑，你冷静一点！”希也几乎快吼出来了。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如果知道的话怎么可能不告诉你们俩。”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我和希的面前，将手放在了我们的头上。

“你们先冷静一下，听我慢慢跟你们说。几天前，也就是……”

“请问！请问谁是那个黑发小丫头的家长！”

一个急促而恐慌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我记得这个声音，是学校的保安。

所谓的黑发小丫头应该就是小吃吧。

“我是，怎么了？”

我迅速地冲了出去，看着满头是汗，惊慌失措的保安。

银和我一起冲了出来，希因为顾及屠龙者，所以稍微慢了一些。

“杀人了，她要杀人了？”

“怎么回事，说清楚。”

“你自己去学校看就知……屠、屠龙者大人！”

他看着随后出来的屠龙者，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大黑，你先去看看小吃的情况，我帮你应付其他人。”

“谢谢，屠龙者大人。”

“快去吧。”

我点了点头，迅速的冲到了学校门口，跳过校门，看到了保安所说的情况。

教学楼顶，小吃正抓着一个女人的衣领，似乎正打算把她丢下楼。女人披头散发，疯狂地尖叫着，一些污秽不断地从她身上滴下，落在地面上散成一滩。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到来，小吃看向了我。

痛苦。

在她脸上，有着我从未见过的痛苦的表情。

但当看到我的时候，那种痛苦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暴躁。

“接住了，哥哥！”

用微微尖锐的声音，她向我喊道。

一边喊着，她甩动手臂，把那个女人丢下了楼。

我跳了起来，从空中架住了那个女人的腋下，稳稳地落在了学校的雕塑上。

“担架！”我冲已经看呆了的军队吼道，他们也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将担架抬到了雕塑下面。

我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跳到了地面上，将这个已经失去意识，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女人放了下来。

“跳了，她跳楼了！”

听到人群的惊呼，我抬起头，正好看到小吃张开双臂向下坠落的景象。

但是她并没有回应人群越来越强烈的惊呼，稳稳的落在了地上，慢慢地向这边走开。

她浑身散发着杀意，看上去稍微有一些陌生。

“控制住她，控制住她！”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咆哮道。他的额头上一层汗，虽然看上去有些惊慌，但是并没有退缩，而是率先冲了上去。

“别去，都别去。”

我赶紧阻拦他们，却没有任何效果。

如果让他们接近小吃的话，会发生什么我大概可以想象出来。

我和小吃的约定是不能杀人，仅此而已。

所以她完全可以把他们打到连治愈法阵都没法治疗的地步，却不杀了他们。

必须要阻止。

无论是他们，还是小吃。

“都给我停下！”

随着雄浑强劲的声音，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包括正在向这边走的小吃。

“不要动，这里交给我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