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115 章(1 / 2)综香蜜之绕指柔首页

《后汉书》:“妻,齐也。共奉祭祀,礼无不答。”

[若有选择,谁想当个铁石心肠的人。]

月华如水,极为难得,必然白昼晴朗,方才有赏此佳景之机。

但如今的月华,如同一汪冰冷彻骨的寒泉悬挂在她头顶,随时都在寻机拥入凡间,将她溺死其中!

庭院中早已打点好的灯火非但没有带来一丝半毫的温暖,只让漫夭的心越来越沉。

她于袖中缓缓握紧双拳,强自压下所有情绪,不叫那身处高位且冷酷无情之人看她笑话。

高台上,那个看似清隽儒雅的帝王早已等待她入网,他的笑容仍是那般温良,柔和的双眼看着她,但此人所作所为都一再叫她全身战栗,背心发寒。

“看来皇兄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是臣妹熟悉的人,您竟一个都不肯留下!”

漫夭咬紧牙关,望着上首毫无动容的伪君子,只想质问一句:你是否还有心!

一再算计她便罢了,他怎能如此可怕!将他人性命视作草芥,全没有人性,只有满腹阴狠的城府筹算……是了,他其实一贯都如此,若非如此,宫中其他的皇子帝姬怎会在他登上宝座前全都销声匿迹,连出嫁的公主都接连病故!

“你的身份与目的决不能让北临人发现,现下你极易暴露,一切当谨慎为好。”

此等荒谬言论叫漫夭嗤之以鼻!

她侧过头,躲开年轻帝王的审视,咬牙讥嘲道,“傅筹难道不是北临人?皇兄既要软禁臣妹,又何必故作姿态?”

容齐见她双目赤红,便知她长久的疑虑和不甘全都拧成了一团乱麻,今日已是由怨怼化为恨,再也不与他一条心了。

可皇兄只想你平平安安活下去,方不负过去,也不负你口称的“兄长”。

容齐眼光微变,冷下面目,搁下茶盏,双手背于身后徐徐步行到她面前。

待他敛去全身的柔和之意,双目无情地扫过她,漫夭方才发现,她的齐哥哥何时竟然高大如斯?即使只着一身常服,也不掩通身的气派与威严。独属于帝王的威压将她层层罩住,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掌攥住她的心脏,直欲狠狠拉扯出来!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把山河志交出来。”

容齐伸出手,用力箍紧她的手腕,不顾她挣扎往上扭到眼前——天差地别的力道叫漫夭哪怕咬牙使力对峙,终还是衣袖滑下,手间紧紧握着的一柄锋利头钗暴露人前。

“你何时打算以死相逼?踏入行宫前?”

“那我会带上匕首!”

容齐轻轻叹气,取下她手上的钗,禁不住喃喃问了一句,“你不想回家了吗?”

漫夭哈哈一笑,凤目含泪,双唇颤抖,一迭声质问:“回家?我的家在哪里?我真的有家吗?”

容齐闭了闭眼,收起最后一丝怜悯,放开了她。

“朕只关心,山河志在哪儿?”

“山河志在我这里,不过我有条件!——我要我的人都活着!沉鱼、泠月、小唯、胧月……一个都不能少!”

当真容易轻信,又容易失望。

“回去吧,明日她们会重新出现在府中。”

荀公公见长公主已是剑走偏锋,恨毒了陛下,立刻心一软,踏出半步,却见那个骄傲的公主从腰带中取出一枚玉佩。

“我当日好心,暂为陛下收着这枚玉佩——如今想来,陛下根本无心,是我自作聪明!”

言罢,手一松,于众人面前将玉佩摔碎在地。

“陛下——”

容齐蹲下身,再见这枚玉佩,五味杂陈,珍重又缓慢地将之碎片一片片捡起,收拢在掌间。

“陛下,还是让奴婢来吧。”

容齐将残片虚虚拢在掌间,摇了摇头,满面怅然。

“它已失其半身,再无意义,碎便碎了吧……”

……

“爆竹声声震耳响,大开正门迎新娘——”

司仪嘹亮的吆喝声尖锐地穿透喜乐和爆竹声,尾音连绵不断,叫跟随花轿见礼的路人一阵鼓掌叫好。

红云连绵天际,黄昏已近,容齐一口满饮觞中斟满的美酒,饮得急了,一时咳嗽连连。

“小荀子,什么时辰了?”

“酉戌交替。”

他不敢闭上眼,只要闭上,耳畔便能听到那隐隐炸响的爆竹声。

想必此时萧府已经喧嚣至极了吧?毕竟,今日是个迎亲的好日子。

觞中的酒太过精致,他提起酒壶,放肆朝口中倾倒而下——今日,且让他这般醉一回吧!

“陛下!陛下若是不忍,老奴出面……”

“对,朕都忘了。”

容齐双颊染上绯红,薄薄的醉意熏然双眼,勾唇一笑,跄踉着走到案几前,一把展开卷轴,提起一旁的御笔——

写些什么好呢?

容齐又灌了自己满口的酒,痴痴一笑,已了然于心,挥墨匆匆写下几笔,叠起来朝荀公公抛去。

“去吧,趁礼成之前去吧——”

荀公公还当他变了主意,赶忙接过圣旨拢在怀里,急匆匆叫人牵了马,操着不娴熟的姿势打马出了宫门。

“庶人阮氏,虽系平民,然性行忠厚,知礼端方,恭俭谦和,德仪淑惠,言行堪为女子典范……”

赶路赶得面上汗津津的荀公公鼓鼓这眼睛,声气儿从疾言厉色慢慢变得温吞,待到最后,已是玄而又玄,若非凝神,根本听不清其中的李赞之语。

“着令册封阮氏为三品淑人,钦此——”

随旨意而下,虽不见往常册封必然随同赐下的冠服,但已能使哭丧着脸的将军府老夫人转哀为喜,一迭声的叫好。

前有皇帝赐婚,又在礼上为新妇册封,这般的好事儿,西启开国至今也少有如此荣幸,至此,老夫人对新妇简薄的家底嫁妆和白身出身终于放下了芥蒂。

今日观礼的达官贵人必定也会将婚礼上的盛况层层递出,只道萧府圣眷深厚,实乃是积福人家,哪怕是新妇都是已在朝堂之上留下姓名,称得上恩宠。

“如此,朕便为你扫清前路了……”

“谢主隆恩——”

盖头下,始终未落泪哭嫁的新妇已经突然湿了一块,却叫人生鼎沸,昏黄的日光遮蔽住,除抚在身侧的侍女外竟无一人发现。

便是那侍女,也当新娘子在哭嫁,悄悄往她手中塞了一块锦帕。

“新妇迈步登大堂,福寿宁康共绵长——”

司仪三声嘹亮的吆喝,喜乐再起,一时间红色满目,端的喜庆至极。

****纪念应该是第五十九条出现的分隔线****

【苍显一七五年,十月,卫国大将军傅筹以傅皇后金印为凭,恢复了临天国皇室嫡长子身份,改名为宗政无筹,认祖归宗。

同年十一月,北临五代皇帝因病重退位,宗政无筹登基成为北临六任皇帝,奉五代皇帝为太上皇,傅皇后为太后。其妻容乐长公主失踪,后宫无一嫔妃。

离王宗政无忧退守江南,宣称原卫国大将军毒害五任皇帝且伪造诏书谋权篡位,拿出传国玉玺及传位诏书自立为帝,称号南帝。仅封一女为妃,此女绝色倾城,却是红颜白发,传言疑似失踪的容乐长公主。】

又是一年花开好时节,暮烟沉沉,池畔一丛重瓣芍药已经在□□上结出硕大的花苞,微绽的苞尖已能窥看到花中宰相的美艳芳姿。

自从大婚之后少出二门而化作轻烟薄雾的萧小将军夫人手持见到,慢慢地修剪花圃中多余的枝叶,好待来日花开时节更鲜妍漂亮。

她的动作极慢,手腕似乎使不大上力,半天时间才剪下一段花枝,索性庭院中只有亭下坐着一位萧小将军,靠在栏上时不时的往下扔鱼食,并没有半点嫌弃她。

“为君一夜悲白发……”萧何眯了眯眼,惋叹一声,“都道南帝身边的皇妃绝色倾城,一头白发使人心忧。叫我说,你这一头白发更让我悲从心来。”

忆如缓慢地直起身子,抬手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头发,并不觉得有何可惜。

“皇妃金尊玉贵,岂是我这等凡人可比。”

她双目依然清澈,其中没有一丝半毫的阴霾,抿唇一笑,露出颊上的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