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丑鲶鱼放生，顾莳拎着两条大嘴鲈鱼跟着威尔回家。

威尔将鱼头剁下来，用刀在鱼身上开了几条口子，然后抽出了整根主刺。剩下的鱼身被切成了纸薄似的鱼片，用来做一锅酸菜鱼。

吃完晚饭，顾莳仍觉意犹未尽，舔舔嘴巴。威尔摸摸她的头，感觉野猫也不是很挑食，只是需要料理的人做得比较精细。

整理好之后，两人出发前往D区的洋基体育场。

顾莳发了条短信给卡罗，得知她早就进场，已经布置好横幅和旗帜，正摩拳擦掌等着比赛开始。

顾莳用一大段对红袜队的溢美之词平息了卡罗小小的抱怨，表示自己和威尔会好好加油。

红袜队创建于D区的布法罗市，是L国棒球联盟最早的八位成员之一，至今已有100多年的历史，是一支老牌球队。所谓的红袜其实和迎接圣诞节老爷爷的装饰长袜没有什么关系，而是寓意着前国家队所身穿的红长袜。五年前，红袜队还拿下了L国联盟冠军和世界冠军。

今天这场比赛大概可以类比于网球决赛中的费纳决。但是红袜队和洋基队之间的关系可是要更不和睦一些。

手里拿着一个棒棒糖，顾莳从手提包里翻出一些应援的缎带。作为一个只是陪着朋友来看比赛的假粉，顾莳自然不会有球衣和周边，于是她自制了两条红色的绷带，上面歪歪扭扭地打印着红袜队必胜的字样，字符中间还穿插了一只白边包裹的红长袜。

顾莳将一条绸带系在自己的头顶，将另一条绑在了威尔的左手上。

威尔看见了她的动作：“你喜欢红袜队。”

顾莳迟疑了下：“我最了解红袜队。”尽管她所拥有的知识全部来源于安利。

“你有喜欢的球队吗？或者说你有什么喜欢的运动？”

在L国，最受欢迎的两项运动，一个是棒球，一个是橄榄球。顾莳没有在威尔的简历上看见他参加过任何的球队，因此不是很明白他的兴趣所在。但因为之前翻过威尔的论文和他为报刊撰写的评论文章，发现他对棒球有所涉猎，为了投其所好，顺便安抚卡罗，才生了来看比赛的心思。

威尔沉思了片刻：“我确实看过不少棒球比赛。”

他叙述了一段曾经在L国流行的棒球比赛预测风潮，用预测系统来代替传统的球探。这股风潮在迈克尔·刘易斯所著《点球成金》中奥克兰竞技队的翻盘传奇里可见一斑，只不过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统计奇才比利·比恩。

很显然，作为一个曾经的心理学实验从业者，威尔也曾观摩，甚至参与了这股棒球场上兴起的统计学革命。

两人在中间靠后的位置上落座，座位是顾莳挑选的，并没有和卡罗一样坐在第一排。在这个位置，可以比较清晰地观看比赛，同时又不用被夹在呐喊助威的人潮中。虽然身边仍然传来阵阵加油声，但相比之下，这里已经是场上很好的、可以说闲话的位置。

比赛还在热身阶段。

顾莳对于棒球比赛的规则半懂不懂，看比赛全凭主播解说和卡罗的友情安利。但是作为一个棒球比赛的门外汉，她显然不能仅靠解说就获取什么玄机，因此大半时候都是周围的人欢呼，她就欢呼，然后扯着嗓子喊太棒了。但是这并不是什么万能的方法，毕竟她有时候睡着，然后就会喊错。

比如说现在，她就感觉此处风水甚好，适合补眠。

威尔看着她的小脑袋一点点，眼皮半耷拉着，却又努力地抬头表示我很清醒，顿觉甚是可爱。

最终，顾莳决定找点话题来冲散自己的困意，毕竟一会她要配合众位粉丝为红袜队在线作法，祈祷红袜队能赢下比赛。

她用手轻轻拧了拧大腿，晃了晃头，和威尔聊起了球员表现预测。

对于关注球员表现的统计学家、球队教练等人来说，L国有一本记录大联盟和小联盟球员数据的杂志，名为《棒球规程》，是一个既拥有丰富的干货，又常暗含辛辣嘲讽和隐喻的杂志，在圈内人间颇受好评。

威尔当年的研究也采纳了杂志上的部分数据，谈起杂志的预测效果，他说道：“这本杂志采用了’弗拉迪米尔’预测系统，能够考虑到影响球员的外在因素，并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将技术和运气进行区分。”

技术和运气并不是能够很好区分的东西，球迷有时候会把一个球员的发挥不好称之为伤病和状态不对。

但是只要对心理学研究有所涉猎，就会发现一个现象叫做“回归平均值”。

所谓“回归平均值”，意思是一个平时不显眼的球员可能在某场比赛上突然有很亮眼的表现，然后一跃成为黑马。但是他亮眼的表现总不是太多，之后又会回到平平无奇的状况。又或者说一个久历赛场的老将可能在初赛就爆冷出局，在媒体的眼中仿佛这就预示着年龄和伤病已经阻断了他未来的职业生涯，但是往往这名老将在下一次登场时虽然不会打得特别好，但至少能维持住一个平均的水准。

用通俗的话来说，这个现象其实表明极大的成功等于一点点能力加极大的运气，而极大的失败等于一点点能力减极大的运气，在极大的成功和极大的失败之后，都会迎来球员平稳的表现。

顾莳听着他的描述，感觉有一点点明悟：“所以球员的表现取决于运气？”

威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运气确实会主导比赛，但除开最极端的情况，现在的统计学都有希望能够抛开运气的成分，直观地审视一个球员的平均能力。毕竟表现最终都会回归平均值，对于小成本的球队来说，并没有必要花大价钱去挖横空出世的黑马，而是选择那些一直发挥稳定，但在传统市场上价钱不高的优秀球员。”

顾莳像他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厉害：“可是靠什么来进行客观的预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