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王大娘转头看向度厄，眼底尚有些许眷恋之色。小白与小才的容貌有三分相像，可哪怕就是这三分像也让她知足了。

更让她明白，逝去之事不可追。两百年等不到，两千年也不会等到了。

趁着现在还有些许力气，王大娘定了定神道：“那山姬是两百年前来我们太沽镇的，初来时我们还供奉着度厄星君，众人并不识山姬娘娘。直到某一日，镇中突然来了一伙妖孽肆虐，我们日日拜求星君大人，可是妖孽作祟愈发猖獗。”

姬云不动声色的抬眼看着度厄，度厄不自然的动了动，继而听王大娘继续说道：

“直到有人开始祭拜山姬娘娘，那人的女儿被妖怪凌辱致死，他求神拜佛跪遍了镇上所有的神祠。只有山姬娘娘显灵帮他除了那妖怪，此后镇上供奉山姬娘娘的人便多了起来。”

“人们渐渐不满足于普通的愿望，想要活得更久，活的更好。于是一个个像山姬娘娘献祭出自己的灵魂，以求长生。哪怕变成怪物模样，也觉得甘之如饴。”

“而我，我……小才……”

王大娘的声音渐渐低沉，眼前雪白天地失去了色彩，她张了张嘴意欲再说些什么，可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都说将死之人，种种过往都会在脑中如同走马观花一般浮现，她忽然想起小才从一个皱巴巴的娃娃，长成一名翩翩少年，再到病重难愈，她心如刀绞。

最后是她为了复活小才，造下业障重重的血腥模样。

魔心已生，魔障难消。

姬云看着王大娘恍惚的眼神，忽然怔怔的自眼中落下一滴泪来。

耳边是她似雪一般浅淡的声音：“我这一生……”

够了。

声音随着风雪消散，怀中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温度。

而这腐朽的身体也逐渐化为灰烬，冷风过境，烟消云散。

终其一生，不过是虚妄一场。

度厄垂着脸，神色落寞。若不是他失职，也许太沽镇上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人们平静的生活着，安居乐业。或许会有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漫长又短暂的一生，有痛苦遗憾，有知足常乐。

断不会有这般，人们为了心中永无止境的贪婪，不知满足狼狈前行。

“姬云，我是不是做错了？”

姬云摇摇头，从地上起身，浅声道：“我不知道。”

“走吧，离开这里要紧。”姬云道。

度厄还在发愣，已经许久不经生离死别，尽管王大娘和他一月的相处，于神仙无穷尽的生命来说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可也有些许心伤。

“走了。”姬云拉住度厄往另一处方向走去，二人一路潜逃。

未曾走出广场多远，身后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正疾跑着朝他们这个方向追来。

姬云瞧着度厄还在发愣的样子，紧张道：“别愣了，听闻青霄后来不管事，一应事物皆由四九神官自行处理。天廷骤变，神仙无束，妖魔当道。你也别给自己找不痛快，赶紧想办法出去，然后再回来点醒太沽镇这些人！”

“亡羊补牢，晚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了吧。”

姬云一番话，倒是令度厄想通了些许，他点了点头，“那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