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缺出来的那一大笔盐款最终被李家推举出的一个小喽啰顶了上来,元承祾派到江南的督查使近乎无功而返,只是表面上查封了一些盐商,给李家不痛不痒的“挠”了几下。
姜还是老的辣,纵然这次政令下的突然,李家仍然没有露出太多马脚。
正当元承裬一筹莫展之时,王若沣留在江南的探子传来了消息。
“皇上,江南那边传来密信,说那余梁县最近兴建了一座龙王庙宇,江南沿海城镇多建庙宇出海祈福本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只是这余梁县丞周知雨报到京城来的缮款却比工部的预算还要少上了一些。”王若沣道。
元承祾默了默,“朕向来只听说过官员假报数额贪污缮款的,这周知雨倒是不同——你们截了他的信?”
“正是,这余梁乃是禁盐令推行的第一批城镇之一,臣一直着人盯着怕放过一丝风吹草动——周知雨这封信敢直接递给工部,大抵是确定了工部也有李家的人接应。”王若沣抬头看了看沉思的元承祾,“皇上,早些年先帝曾派督察使下过江南,当时这位督察使巡查的最后一个地方就是余梁。”
“朕记得那年海岸线上涨,这位督察使在余梁倒是多呆了几天。”元承祾恍然一笑,“朕差点忘了,这周知雨和李家有点关系。”
“倒也算不上特别近的关系,不过是早些年周知雨把他的二女儿嫁给了一个盐商。”王若沣看元承祾面露疑惑忙笑道,“皇上心怀家国,这些陈芝麻烂谷子自然不会记得,这盐商同李盛通母家的一个旁支兄弟是姻亲。”
隆安皇帝之所以拿李家没办法又把这烂摊子留给了元承祾,正是因为李家旁支太多太多。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的关系网,是好几代人交而复之地联姻,环环相扣形成的一个庞大家族体系。
表面上看着李盛通是尚书,实际上根下盘综错节牢固难以撼动,而偶尔打压几个边角势力却又丝毫撼动不到李盛通在朝中的地位。
元承祾想了想,“朕猜他少报的自然是要用同别人勾结来的银两补上,如此,又有一笔钱可以堂而皇之的放在明面上了……而大庆眼下,究竟有多少账本上的数字是在替他人做嫁衣。”
王若沣叹气,这禁盐令确实不是朝夕间就能成形的,李家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从上一代就积压下来的恶疾靠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帝又是否可以得到根除?
“天下没有不破的网,眼下政令仍旧向下慢慢推行,朕也没有想要一蹴而就。”元承祾喝了口茶,脸上闪过一丝狠决,“李家要想连根拔起,要耐得住性子,朕要的,是致命一击。”
然而,周知雨刚露出马脚没多久,李盛通这边开始了动作。
那日朝会将要结束,钦天监副使卢瀚文突然提了一嘴:“皇上,前些日子臣夜观星象,中宫天极星光微弱,此乃不祥之兆!皇上眼下正直年轻力壮,还望早做充备后宫的打算啊!”
他这一嘴就像一块石头掉进了早就暗流涌动的河里,沉寂了许久的言官们瞬间沸腾了起来。
“是啊皇上,老臣斗胆说一句,先帝所留子嗣虽稀少,但先帝在皇上这个年纪确实已有了好几位公主了!”礼部侍郎附和道。
“皇上,”礼部尚书上前说道,“眼下先帝孝期已过,自古没有皇帝后宫空无一人的,这不符合礼制。”
元承祾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卢瀚文是李盛通的人。
他努力维持住面上的平和,“虽如此说,但朕即位不过两三年,眼下禁盐令推行正紧,朕实在没有这个心思,此事再议。”
“皇上,”礼部尚书不依不饶地说了一句,“皇上勤勉为民,老臣心中感佩——可皇上,宫中不少公主早已到了婚期,皇上怎能不为她们考虑?”
“是啊皇上,后宫空了多年,于国运实乃不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