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常升起,新的一天如约而至。
妈妈干活去了。村广播里正播放歌曲【故乡的小河】
……
故乡的小河
金波在闪烁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慢慢地流过
他欢跳的浪花……
……谱写我希望的歌
啊故乡的小河
……
日夜呼唤着我
故乡的小河
像母亲一样
日夜抚爱着我
……
红凤告别了妈妈、姥姥,踏上了去奶奶家的路。
她边蹬自行车,那首歌又传来了:
……
故乡的小河,珍珠在闪烁
从我甜蜜的梦境里,悄悄流过
……
他古老的传说,装扮我异乡的生活
啊,故乡的小河
……
红凤听着这优美的旋律,亲切的歌词,凄婉的心中荡起难以平服的浪涛,撞击着破碎的心灵——从小到大的梦想就这样破碎了,痛苦的心既支离破碎,五味杂陈,又一片空白,空洞的好像只剩下一具空壳,在无法预测的现实中游来荡去……从学校游荡奶奶家,再从奶奶家游荡到妈妈这儿,眼下又从这儿游荡到村里……村里民居,依势错落;红瓦石墙,四合小院;背阴小巷,阴郁安静;房脊连接,鸡犬相闻……村南水库坝边的绿树野花,还有看惯的白云,炊烟,这一切无不烙在红凤脑子深处,想抠去都办不到……可是今天这幅山居图,象隔一层轻纱,模糊了……或说移往了视线的尽头……视距变长,画面的清晰度打了折扣;但是那里有她的亲人,有养育她的山水良田,更有她从小到大的伙伴;不论身在何地,儿时的伙伴是最纯真的,一生都忘不了,何况,他是明铎呢……
明铎的妈妈巧云,给儿子也准备了东西。她拍着儿子的肩膀,笑了……好啊,小燕儿快要领飞了,妈妈为你高兴啊,你好好考,我和你爸对你有信心,百分百考上……
“我和全家都等你的好信!”彩铃也跑着咋呼,仰脸看着哥哥,脸蛋红红的。
“好妹妹,一定会让你高兴。”
妈妈将彩铃拉过来,对儿子说:
“你不是到奶家吗?去吧,你上学可多亏了她做饭你吃,将来别忘了她老人家。”
“放心妈妈,我啥时候也忘不了你们。”
巧云目送儿子出家门,眼圈红了…
奶奶快八十,腰驼了,脸皱得象块破抹布,头发像蓬草灰白,皱皱巴巴小眼睛凹陷着……奶奶留他吃中午饭,明铎怎好意思,站了一会儿便走。
出门正好遇见来找他的红凤,眼前一亮,非常高兴。但看她的神情不对头,眼泡红肿,脸皮绷得又紧又薄,眼里无奈而痛苦……便低头说:“你有事?!”
红凤欲哭无泪,愁眉锁眼……明铎说:
“走,到村外转转去,权当散散心吧……”
等奶奶颤颠地出来送孙子,看到两后生云愁雾困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以她的阅历和眼力,看出了不详的蛛丝马迹,一定发生了左右局势的坏事;此时出现幺蛾子,非同小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哎,命啊,谁能说得清道得明……象被人从身后推了一下,不安地倚在墙上……
他俩出巷子往南拐,沿着村南水库的堤坝走着。
水库在阴云下不扬波不翻浪,就像紧绷的脸儿一样,也似乎有满腹的心事说不出来。
来到了小河边,因在村子南,乡亲们叫它南河。
雨季从槎山弯弯曲曲下来的水,先流经南面两个村子,再来到了龙凤村。它从琥珀般的水库边经过,水库的溢洪道就在南河的首端;溢洪道分三层,都是用石头混凝土砌成。第一层距离最下面的高达七八米,届时从槎山下来的水,以及从水库最低处——东南端的一根直径一尺左右的管道里淌出来的水,都从第一层跌入第三层,形成有一炕宽素练般的水帘。再经过南河往下流淌,流至村子东面称之为东河;又往下淌来到了村北面,称之为北河。河流环绕龙凤村三面,最后成为一条向西弯曲的河道,流向西面一处洚滩后进入黄海。
前几天下过一场雨,南河水流淙淙……由于多年每逢雨季,水流湍急,河窄沟深,河岸两旁槐、柳、榆、杨等树木苍森挺秀,郁郁青青;低处花草芳菲,灌木茂密,鸟雀掠水低飞……东河段穿过镇上,给喧嚣的镇子带来宁静平和,也给镇上的机关企业、居民生活的排水找到了下泄的归宿,所以东河段地势平坦,河道宽阔,两边用方块石头砌成护河墙,整齐规范。穿过镇子后,进入芳草萋萋的北河。
以前的北河,流清水碧,水浅沙白,一眼望去,凫趋雀跃,此飞彼落,不禁心怀开朗,神清气爽……现在各种生活废水都淌流其间,有许多污秽垃圾,找不出童年亲切向往的感觉……
走累了,明铎和红凤在沙坝的松底下坐着。
向南眺望一列黛灰山脉,颠连起伏,层峦叠嶂……最高峰九顶铁槎山,危石峭壁,云雾缭绕……槎山比喻一匹骏马,中间似乎就是落鞍之处;从黄海海面涌来的潮湿的东南风,最先越过此处,让镇上第一时间看到了它暖湿的前锋。
红凤心不在焉,两眼无神,苍白的脸上打着寒颤……
明铎不忍看她倦怠痛苦,轻轻地问:
“红凤,你哪儿不舒服……说吧,你肯定有心事……”
红凤低下头……
“没什么大不了的,憋在心里反而不好,”明铎关心开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