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念卿的情绪,低落到了谷底。
家里的新鲜食材,前天就吃没了。
苏媚最近皆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几乎都是半夜三更,醉得不省人事。
正如徐则说的那样,她现在肚子大了,特别不能拎重物。适才,她推着购物车从商场出来,将购物车归还至还车点儿,不过拎了五百米的距离,她的肚子便发硬,且隐隐地疼。
这种情况,自从32周后,便出现得很频繁。她独自去医院询问过医生,医生说:假性宫缩,很正常,不要担心。
医生还叮嘱她,孕晚期的身体,时时刻刻都超负荷运作,所以多休息。
原本时念卿想等着苏媚最近没有应酬,然后陪着她去超市买食材。
可,她吃了两天的外卖后,身体很不舒服,甚至都拉肚子了。
时念卿出门采购的时候,计划着,回来后,好好给自己炖锅汤,再清蒸一盘虾,一条海鱼,再炒点青菜,好好给肚子里的孩子补补。毕竟,两天的外卖,不仅没有营养,指不定还不卫生。
可是,她从院子外回到家里,推门开的刹那,看着染着橘黄色灯光的屋子,角角落落,皆幽暗、冷清,宛若静止了般,她忽然觉得特别落寞,特别孤寂。
那种孤独,仿佛浸入了骨血,随着每滴鲜血的流动,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地四处游行。
尤其是,与时家只有一墙之隔的邻居家,传来低低沉沉的新闻联播,以及孩童欢快的笑声,时念卿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忘,甚至抛弃的人。
隔壁的邻居,一家几口人,刚刚从国外回来。
记得小时候,他们家里的长女,只比时念卿大几个月,那时候他们的长女,身体不好,好像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后来,为了更好的医疗条件,全家都搬去了美国。
上个月,他们这才重新移民回国。
在时念卿的记忆里,那家人的长女,瘦弱,矮小,头发纤细又枯黄,一年四季都只能站在窗户前,看看外面的风景,曾经,病病殃殃的,那是生命即将陨落的模样。然而,前些天,她与那名长女,有幸见过一面。
当时,她正挽着自己的外国丈夫的胳臂,站在院子里,跟装修工人讲解着自己老公的喜好,把院子打造成她丈夫喜欢的样子。
她丈夫是地地道道的加拿大人。金发碧眼,五官立体精致,特别帅气迷人。
而曾经弱不禁风的女孩儿,如今却是高挑美丽,乌黑的长发,柔顺得发亮。
并且,她还育有一儿一女,儿女双全的幸福人生,应该是无数的女人,求而不得的事情。
时念卿当时正打算去院子外,整理下盆栽,两人见面,随意闲聊了几句。
女孩说:她丈夫是生物科技专家,被高薪聘至帝国。而她自己,则在外贸公司上班。
后来,女孩的父母,也出来了。
与记忆里的面孔,肯定是有出入的。
但是他们的容颜,与同龄人相比,显然要年轻许多。
他们见到时念卿,询问起她的父母。
时念卿当时只是笑了笑。
女孩还有个妹妹,也跟着回国了,嫁给了一名富商,生了两个儿子。
今天的邻居家里,格外地吵闹,显然是家庭聚会。
时念卿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家里,丝毫人烟气息与热闹都没有,眼睛忽然便刺痛难忍。
时靳岩还在世时,这片区的人,谁不羡慕时家。
虽然家里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可是时靳岩的身份摆在那里,宁苒又温柔贤惠,他们的家,是别人无论怎么效仿,都效仿不了的。
曾经那般美满和睦的家,说散就散了,尤其是跟曾经被黑云笼罩的邻居相比,对比太鲜明了。
时念卿很难受。
难受得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铠爷听到动静,轮着四条短短的小腿,急急切切跑过来。得知主人回来,原本它是欢天喜地的。可是,瞅见时念卿站在门口,不仅一动不动,而且还蜷缩着肩膀,满身的落寞,它忽然就变得特别安静。
先是支着腿,默默在那里坐了会儿,然后,小心翼翼迈着步子,走到时念卿的脚边,舔了舔她的鞋子,然后把自己毛绒绒的小脑袋,一个劲儿地往她腿上噌,嘴里还发出纤细的“呜呜”声。
。。
苏媚喝得有点上头了。
连续的宿醉,让她的状态不怎么好。
今天的饭局,好像没喝多少,她的脑子,便又晕又沉,疼痛得好似要炸裂。
在她暗暗拉了下,坐在旁边,拿了酒杯欲跟华聚公司的老总敬酒的上司,低声说自己不舒服先打车回家的时候,上司原本是同意的。
可是,华聚公司的老总,瞄到苏媚拎着包包就要走人,眉眼都冷沉下来:“这么快撤人了,怎么,我们公司,入不了你们的眼,是么?!”
上司听了,吓得魂飞魄散,立刻站起身,端着酒杯敬酒:“何总说的哪话?!在我们公司,您可是一尊金光闪闪,受我们公司所有人膜拜的财神爷,我们怎么敢怠慢您?!我属下突然有点不舒服,所以想先回家休息了。”
苏媚的上司,为人很温和的。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但是在公司里的风评很好。他肯定是想方设法欲帮苏媚开溜。
可是,何庆显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软磨硬泡,就是油盐不进。
苏媚的头,实在痛得太厉害了,耐心都消磨得干干净净,在何庆尖酸刻薄的威胁下,她直接怒了:“何总,你到底想做什么?!”
。。
陆宸难得跟自己的发小,约个局。
他的发小是他的同学,并不是达官显赫,只是普普通通的商人,家庭很一般。
所以,他们的约会,只是定在了很普通的高档餐厅。
陆宸今晚有点不在状态。
平日活泼又热烈的性子,在聚会的时候,最蹦跶了。
可是今晚的他,连喝酒的性子都没有。
李子遇说:“不是吧陆将军,是不是跟总统大人浑久了,结识的都是皇族贵胄,所以连正眼都不带看我们的?!”
陆宸却说:“你再这么哔哔,信不信我即刻就走了?!”
李子遇说:“瞧瞧,果然是看不起我们了,所以火气这么旺。”
陆宸翻了个白眼。
秦舒瞧见苗头不对,立刻跳出来解围:“好了,都是这么多年的兄弟,大家不要说那么伤感情的话。如果陆宸不把我们当兄弟,这聚会怕是不会来的。好了,我们一起喝一个吧。”
陆宸黑着脸,悻悻端了酒杯,仰头喝尽,就起身要去卫生间。
等到陆宸离开包房后,秦舒瞪向李子遇:“你说话,能不能稍微注意下,别口无遮拦的。也是陆宸的性子,大大咧咧的,倘若换做稍稍计较点的人,你怕是要把他得罪了。”
李子遇说:“就你会拍马屁。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看他今天是个什么德行,搞得像我们欠他很多钱似的。那么臭的脸,摆给谁看?!”
李子遇仍然不开心。
秦舒非了好大一番唇舌开导,结果却并不如人意。
而陆宸离开包房后,并没有去卫生间,而是朝着相反的包房走去。
晚上,他和李子遇他们开车过来,刚刚抵达餐厅门口,便看见苏媚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臂,喜笑颜开地走进了餐厅。
这么冷的天,苏媚的穿着,异常的火辣。
短款的皮草外衣里,紧身的短裙,别提有多性感与火辣了。
陆宸看得很清楚,她挽着的那个男人,一双眼睛时不时就朝她胸口瞄。
陆宸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火气,怎么会那么大。
所以,在他挨着挨着的包厢,找寻到苏媚的时候,苏媚正抄起餐桌上的红酒瓶,“哐当”一声,狠狠砸在何庆的脑袋上。
顷刻之间,鲜血四溅。
何庆只觉激烈的痛楚后,便是天旋地转,天昏地暗。
他抬手,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脑袋,最后双目血红:“你个不要脸的贱人,不就摸了下你的胸么?!居然敢拿酒瓶砸我?!本来就是个四处卖的鸡,装什么清高!!”
苏媚说:“我就算是鸡,也不让你随便地碰,怎样?!”
何庆恼怒到了极点,顺手抄起酒瓶就要朝着苏媚砸去。
苏媚瞄到他的动作,下意识往后退。
不过,避让的时候,腿不小心撞到椅子上,她本来脑袋就晕眩得厉害,这么一撞,眼看着就要摔下去。
陆宸冲进去搀扶住她的时候,顺手就动作灵敏夺过了何庆手里的酒瓶,几乎都不带脑子想的,他反手就把酒瓶,又狠又重地砸在何庆的脑袋上。
哐当!!!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撞击伤口,当即鲜血更是血流不止。
何庆立马就要晕眩过去。
何庆的助理,见状后,连忙把自己的老板搀扶住,然后勃然大怒地吼道:“你们是在找死吗?!居然敢这样伤害我们的何总,当我们华聚是什么?!”
华聚集团,可是如今,仅次于白氏集团、顾氏集团之后的第三大集团。
多少人跪着哭着求着要他们华聚给投资。
他们何总是心情好,才给面儿,给他们这小公司合作的机会。
他们这群人,不懂得感激就算了,居然还敢动手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