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念卿照做了。
烈士卡里,有多少钱,便取多少钱。
时靳岩逝世十五载,每个月的烈士卡,都会在他心脏跳动的那一刻时间,精准无误地汇入抚恤金。
关于抚恤金的发放时间,是十二帝国联盟组织,经过三年的总统会议商讨出来的。
以烈士心脏停止跳动的时间,精确到分秒,作为每个月抚恤金的发放。而每年的忌日,会额外再补三个月的抚恤金。
发放时间的寓意是:烈士以身殉国,那烈士家属则由整个国家则替之守护。
整整十五年,时靳岩的抚恤金存在帝国银行,分文未动,累计的抚恤金,以及银行的利息,足足有三千两百万。
兑换成英镑,按照此时此刻的汇率,有三百五十四万。
前两天在酒吧替霍寒景还了一百零五万的酒钱,加上今天的酒吧消费,以及刚刚在地下钱庄套的五十万筹码,现在卡里还有一百八十万。
时念卿怔怔地盯着卡里的余额,许久,她这才挪动僵硬得有些不灵活的手指,全部提了现。
时念卿提着沉甸甸的袋子,走进地下赌场,在大堂里,将现金全数兑换成筹码。
地下赌场的工作人员,清点现金的时候,以及兑换筹码的时候,发出的声响,不高,但是落入时念卿的耳膜,却吵杂到极点。
时念卿把筹码,递给霍寒景之后,便默不作声站在赌桌旁边。
霍寒景上桌子,不到五分钟,便输掉了一半的筹码,时念卿就算再傻,也不会看不出他的故意。
他是故意输钱。
故意输光她父亲的抚恤金,由此故意报复她。
哪怕心疼得都要滴血了,时念卿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神情,淡淡的,静静的。
霍寒景似乎很久都没玩得这么尽兴。
当然,显然也是这里的常客。
与好几名聚在赌桌旁边的客人,都很熟络。
霍寒景今晚出手很阔绰,但是手气是真的很背。
一百八十万的筹码,跟以前霍寒景出入的皇室贵族的赌场相比,这筹码所有的金额加起来都换不了皇室贵族的两枚完整的筹码。可,在普通的私人的地下赌场,一百八十万的筹码,虽然不说多,但也绝不少了。
赌桌旁边的男人,很喜欢周末休假的时候,来地下赌场消遣。
他们只是普通的上班族。
每个月有固定的收入。
既富不了,也饿不死。
手里有点闲钱,都会拿来贡献给赌场。
当然,偶尔手气好的话,来这里呆两个小时,可以赢半年的工资。
他们跟霍寒景谈不上多熟,但也能说少几句话。
霍寒景带了不少女人来地下赌场,但是,今天却是出手最阔绰的。
挨着霍寒景最近的两名男人,探究的目光,来来回回在时念卿身上打量了好几遍,然后,一边把筹码往赌桌上推了推,一边低声询问霍寒景:“你的新女朋友?!穿着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却这么有钱?!看不出来啊。”
霍寒景听了两名男人的询问,冷漠的眸光,不屑的从至始至终只是安静站在不远处的女人扫了眼,沉默片刻,他这才轻轻掀动薄唇,直接否认:“不是。”
“……”
“……”
两名男人有点懵,搞不明白霍寒景的这“不是”两个字,回答的是女朋友的问题,还是有没有钱的问题。
“那女人身上穿的大衣,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开头的那家顶级奢侈品出的限定款吧,我们公司的老板娘,两年前也穿过同样的款式,听我旁边的女同事私下议论,那件衣服全球就出了十五件,不是光有钱就能买到手的,所以印象特别深刻。不过,两年前的旧款,现在仍然还穿在身上,很明显,她现在的生活,应该过得有点不如意。霍兄,这样的情况,你还落井下石,坑你女朋友这么多钱拿来输,会不会有点不道德了?!”其中一名男人,压低声线,在霍寒景的耳畔低语。
而霍寒景听了男人的话,视线,不由自主再次落在时念卿的身上。
原来,这件衣服,是两年前他从杂志上挑选的,让桐姨帮她准备的。
怪不得他总觉得眼熟。
另一名男人听了男人的话,不禁有点同情时念卿:“听你这么说,很显然限定款的衣服都能买得到,以前的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不过,真正的豪门贵胄,同一件衣服是不会穿第二遍的。尽管那衣服很贵,但是一穿就穿两年,却莫名让人觉得有点可怜。霍兄,这女的都这么惨了,你明明最会押注了,好歹也赢点,意思意思也好,别一个劲儿地往赔钱的地方押啊。输光了钱,那女的,会不会哭鼻子?!我最害怕女人掉眼泪了。”
“对呀,对啊,霍兄,你好歹也稍稍赢点钱吧,别输光了,目测你刚刚的手里筹码,应该有一百多接近两百万吧。”
两名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着。
霍寒景漆黑的眼底,却蓦然涌出一圈又一圈的浓烈笑意,很是嘲讽。
把他一脚一脚踩进泥泞里,换来了宫梵玥的高不可攀,却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不给置办,呵。
霍寒景之前还想不明白,时念卿死皮赖脸,非要留在伦敦的原因,现在却是豁然开朗。如此不顾颜面,甚至不惜花光时靳岩的抚恤,如此这般不及血本,怕是不找到能向宫梵玥邀功的机会,她是回不去帝国了吧。
想到这里,霍寒景眼底的嘲讽意味儿,愈发的浓厚。
当然,他也没有兴致再慢慢悠悠玩下去。
他坐在高凳上,随手把面前的筹码,全数往赌桌上一挥,直接下了注……
。。
帝国。
帝城。
宫府。
宫梵玥从岱山回到府内,处理了秘书长发至邮箱的紧急文件后,便靠在椅背上,慢慢悠悠按着酸涩胀痛的太阳穴。
管家端着一杯热牛奶敲响书房门的时候,宫梵玥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管家默默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书房内传来宫梵玥低沉的“进”字,这才小心翼翼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