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无倦并未完全低头，寒意太烈，同时护着万山和肉肉，他不能多分心。但肉肉想表达的意思，他却都能懂，但是修炼路上，很多时候，还是要靠自己走，其他人，只能送几程。

眨巴了两下眼，肉肉重新低回头，那只畏惧寒气的手缓缓抚上万山冻僵的脸，手上传来的冰霜磨砂感，让肉肉瞬间缩回了手，一头埋进衣襟。方无倦的衣襟被肉肉的泪水打湿，又被寒气结硬。

终于站到了潭水边，寒石潭虽然终年寒冷刺骨，但潭水从未结过冰。

“缩进衣襟，不要出来。”

交代完胸口的肉肉，方无倦就这么怀抱着万山，迈出了第一步。

潭水比方无倦想象中还要冷一些，身为龙族的他自然不怕，万山有了龙珠，虽说死不了，但四肢还是会被潭水冻僵硬。方无倦犹如一艘独船，缓缓划入水中，四季平静的潭水，被突然出现的独舟荡漾出层层波纹，一**着一波靠岸。

潭水及腿，及膝，及臀，及腰。

方无倦的袖袍被潭水泡得称重，怀中人却轻得心疼。万山现在只有一张脸浮在了水面之上，如水的卷发微漾，方无倦深深看了眼紧闭双眼的人儿。

“阿山，等你回来。”

双臂轻轻松开，万山轻飘的身躯悠悠沉入水中，好似块石投水，山风入林，若人鱼看见，此刻定要歌唱，若雷云听到，定要高声哀叹，若乳燕触及，定要沉默敛翅。

寒石潭无底，万山已经沉到了方无倦看不清的地方，方无倦仍然呆呆站着，直到逝风轻啼，云层变换不定，方无倦才回过神来。

是时候该走了。

不同于来时走得缓慢，离开时的方无倦似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个飞身，双脚已经稳稳踏在了岸边，几个快步，顺手将衣襟里的肉肉抓出来，塞到了逝风的羽毛里，逝风赶紧运起灵气将肉肉牢牢包裹。

“守好万山。”

“吾自知。”

得到了逝风的回答，方无倦便头也不回的离开，肉肉从羽毛之中扑腾出来，望着方无倦眨眼便消失的方向，大眼睛湿漉漉的回望逝风。

“尊上心里不好受。”

“是。”

“尊上来得及回来吗？”

逝风默默看了眼重回平静的潭水。

“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