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动手的是他,现今不还手的也是他,蛮月实在不明白,“你躲躲藏藏的算什么?”
勾玉一个闪身跳到门外站定,恰巧这时黑压压的天空闪过一道惊雷,他望着那片天似有所思。暗红的斗篷几乎要和黑暗融为一体,灰白的发丝在夜风拂动下,犹如无常的招魂幡。
他的声音在旷野中格外清晰:“今日就此作罢,三日后卧龙山再一争高下。”
“我要是不去呢?”蛮月道。
“你也不想看到水淹尚阳吧。”言罢,未等蛮月一声“下作”骂出口,他便化作一匹赤练飞身远走。
眼看着是瞧不见人影了,蛮月也没有要追的意思,而是回去询问司刑的伤势,“司刑,你没事吧?”
司刑无力地摆摆手:“不碍事,小师叔还是先看看自己的伤吧。我已探查到陆将军他们的驻地,待我调息片刻,我们便离开这里。”
蛮月伤在右手,手心处本只是一道割伤,方才却又握剑争斗,弄得鲜血淋漓,看着有些可怖。她身上向来不带帕子这一类物什,前些日子柳月初送了她一条手帕,没想到在此处派上了用场。她犹豫片刻也顾不得脏污,直接团绕在手上,勉强包扎了下。
司刑受的伤不轻,调息也只能让伤势稍微稳定一些,以免愈发严重。
稍作休息之后,司刑睁开双眼,只瞧见外面越发黑沉的天色,已经是傍晚了。趁着夜色赶路,必然有诸多不便,但他怕迟则生变,蛮月一人如何能顾及两个伤患。
“我们现在就走吗?”蛮月问道。
“嗯。”司刑点点头。
于是蛮月顺手将安定的玄铁剑递给他,让他撑着走,路上好有个借力。她自己则是将安定背起来,她力气大,背起来其实并不费劲。
只是司刑瞧她,背负着一个身量相同的女子,或许还要走很长的一段路,心底浮起一份深深的无力感,“小师叔,委屈你了。”
蛮月不以为意,说道:“委屈什么,少废话了,快带路。”
她这人向来这样,贯会破坏伤春悲秋的气氛。
连日大雨的天好容易放了晴,此刻艳阳当空,好似那一场场磅礴的雨从未落下来过,只剩满路的泥泞还在昭示它的存在。
他们从黄昏走到黑夜,又行至天明,一路摸黑前行停停走走,也没能赶多少路程。
蛮月的手紧抓着剑柄,咬着牙说:“倒不如今早天亮时再出发,省得昨夜里跌那么多跤。”
司刑白着张脸,顺了顺气,说道:“我能感觉到,这大阵一直在变幻,那菩提树作为破绽,一定会有人去处理它。”
他在袖袋里摸索了会,像是找到了什么东西,摊开手心却是一片灰色的叶子。那是临走前,他从菩提树上摘下的一片叶子。
“看来,菩提树已经被毁了。或许那布阵之人一直未能寻到它的位置,是我们破阵之时暴露了它。”他将灰叶握在手中,闭眼轻念了句阿弥陀佛。
菩提树有佛缘,来日或可得道,却因他们之过被毁。安定因阵重伤,菩提树因阵被毁,冥冥之中像是有一只手推着他走,一步步都如同走在他人的陷阱之上。
蛮月背着安定,肩膀已经麻木得不像自己的,双腿也像是束缚着千斤的巨石一般,但还是硬撑着一字一句地说道:“待我们、待我们逃出去,一定要为它重塑身躯......”
话音未落,便听见司刑一声惊呼:“小师叔,前头有人!”
蛮月勉强抬起眼,瞧见前头有一小队士兵,拉着一车的石头,看起来像是去修大坝的。
对方似乎也看见他们了,为首的小将急忙跑过来,“郡主,你们怎么在这?”
蛮月觉得他有几分面熟,但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此时也顾不得这些旁的,直道:“快,快接住安定。”
那人火速从她背上将安定揽下来,一面叫人将车上的石头腾下来。
见他们安置好了安定,蛮月一颗心重重放下,一时间只觉得头脚都轻飘飘地,眼皮子胶着在一块,竟真的睁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