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商笖打断她,她目光清澈地看着池春,语气里带着坚定:“当年不想问,现在也不行。”
池春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算了,随便你吧。”
商笖低头看着冒着水汽的汤锅,陷入沉思。
她明白,当年的事情属于偶然,怪天意弄人。可当时还有后盾商笖配不上谢晟遇,更何况现在一无所有,孤家寡人的商笖?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大概人家也放下了。
晚上回绣堂,刚进门就听到苏彧被李芝楠教训的声音。她走到前厅,就见着苏彧垂头站在李芝楠面前的场景。
瞥见她来了,苏彧朝她眨眼睛。
“你给我好好站着。”李芝楠锤桌子,瞪着苏彧“为什么偷偷回来。”
苏彧前些日子被送去南院和师傅呆一块了,这小子最怕的人除了李芝楠就他爹苏易,估计是呆怕了,一不作二不修偷偷回来了。
商笖坐在李芝楠身边,浅笑着看苏彧。
“阿商你说说,这小子居然偷偷赶回来,还把你师傅吓着,因为他出什么事了。”
商笖自己拿起桌上的杯子斟茶,无视苏彧求救的眼神,说:“确实,该收拾了。”
苏彧急了,“姐,你怎么能这样啊!”
李芝楠起身揪他的耳朵:“还没大没小是不是?”
苏彧没了声儿,一脸委屈。
商笖喝完茶,朝李芝楠说:“师娘,我去绣堂了。”
绣堂的灯开着,岑绣长依旧在刺绣。
商笖走进去,绕到绣架后,“岑绣长,你怎么还在?”
“没办法这几天就要,得早点赶出来。”
商笖不再打搅她,把木盒从白布地下抽出来。
取出红盖头,小心翼翼地展开铺在白布上。
四角的边穗有些散,纫边的线也脱了些,最严重的还是那鸳鸯样式的绣图,绣线断了,鸳鸯的翅膀残缺,底下的布料也破了。
商笖检查完,开始思考修复方案,画好图纸,她去料间找修复材料。
的到解脱的苏彧正找她,见她一个人就赖在她身边。
“姐,你刚刚怎么不帮我啊?”
苏彧揽住她的肩,开始埋怨。
商笖拍下他的手:“谁叫你把我受伤的事情告诉师娘。”
“我是不小心说漏嘴好不好,不是故意的!”
商笖不理他,推开料间的门,自顾自地找材料。
苏彧跟在她后头,思衬了一下,戳她的肩膀。
“干嘛?”
苏彧挠挠脑袋,犹豫道:“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商笖翻着绣线,没空理他。
“我看见商叔叔了,就前几天,他牵着一个小朋友,在逛商场。”
商笖的手一僵,尔后又开始翻料子,不作回答。可苏彧看在眼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该告诉商笖,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选完材料,已经十点半了。把料子和红盖头收好后,她回了房间。
池春发来微信让她记得擦药。商笖回了信息后把手机关机。
躺上床,自己乱了一天的脑子才冷静下来。想起苏彧的话,商笖不由得心头一窒。
她不是没有怪过商则,她亲情扭曲的家庭和他脱不了干系。作为一个父亲,他糟糕透顶,没有尽一点责任,否则也不会把她丢到长山绣庄后断绝了一切联系。
商笖是靠着师傅和师娘的接济才重新活过来的。以前师娘劝她,说商则再怎么都是她父亲,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血缘至亲,应该原谅他。
商笖做不到。
她去找过商则,在她大二那年。商则搬了家,还重组了家庭。她找到他家,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敲门。
开门的人就是商则,看见她二话不说就把她拉了出来。
他当时怎么说的?
他说:“商笖,你妈妈的意外和我无关。以前的事情就算是我对不起你,但现在,我不想和你有任何一点关系。”
商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
决绝又恶毒。
她没有告诉其他人,但从此之后,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商笖拉高被子,把自己埋进去,低声说:
“商笖,算了,别想了。”
是啊,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