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二十二(1 / 2)忆西楼首页

未过几日,夜夫人请王妃赏花,兼品新茶。王妃带了两位郡主如约而至,寒暄后宾主落座,夜夫人向王妃依礼敬了茶,二人开始低声叙话。上官清英呆坐了半晌,不时瞥向一旁的秦宛月,但见她始终保持端坐姿仪,自己也不好乱动,最后实在忍不住,推说更衣,遂起身离座。

“唉,你说小宛怎么就能坐那儿一动不动大半天啊?”上官清英扶了棠风,晃晃地走在卵石小径上,感慨道,“本事,真是本事啊……”

“我看,你现在同云韶郡主已相处得很好了吧?”

上官清英猛然止步,瞪大眼看着不知打哪冒出来横在面前的夜少恒,半天才说:“你这人……吓我一跳!”

夜少恒只一笑,又问:“你如今跟云韶郡主处得很好了吧?”

“嗯。”上官清英答道,丝毫没有察觉出他说这话的用意。“小宛其实挺好的,可聪明、可厉害了,我以前竟不知,她还会花艺茶艺调香呢!”

“是啊,可真厉害。”夜少恒向右一扭头,问:“要骑马吗?你好久没骑了吧。”

他们正站在演武场旁边。上官清英迟疑片刻,脑中忽然闪过秦宛月的娇容姿貌,踌躇半晌低声道:“先……不了吧。骑马么……我今日这衣服有些累赘,以后……再说吧。”

夜少恒嘴角一撇,笑道:“我听父亲说,上官宛在除夕夜宴上舍命救下公主和你,险些没死,方受封这郡主之位。陛下认为封下人为郡主,若传出去于皇室形象有损,于是昭告天下说她是文宗时鸣佩公主嫡系,自幼失孤,被越王收养。一个不得郡主青眼的奴婢,假替公主作人质,成则荣华,败则惨死,亏她那等危急关头能想通,断然做出抉择。我从前只当她比常人聪明些,没想到她真正强于他人的,是这份敢赌一把的决断。”

上官清英闻言微皱眉头,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作为一个自幼失孤寄人篱下,又逢难落魄的寻常人家女儿,她怎可能有这般头脑见识?”

“怎么不可能?小宛可聪明了,以前在府里时,她看了好多书呢!”上官清英辩解着,竭力不顺着夜少恒的话去深究。“对了,小宛还会弈棋,也是从书上学的,现在时常进宫陪公主对弈!”

夜少恒眼睫微动,旋即语带讥讽道:“对弈?书香茶花琴棋画,并称七艺。一般女子在琴棋书画这最浅显的四样里,能专长一类便是不易。你说这个伺候你快七年的丫环,涉足五艺不算,还无不精晓?她说全是看书学的,你信吗?”

上官清英渐渐明白过来,脸色由红变白,强笑道:“你是说,小宛当年有意隐瞒了身份?那总得有个目的吧?照你的意思,她必出身富贵人家,那父王当时亦曾问过她可有亲眷,她为何不说?又不可能料到今日会受封,难道只是为了跟在我身边,任我……驱使么?”

夜少恒一时哑口,发急道:“那我如何得知?谁知道她有什么心思?”

“你怎知小宛隐瞒了身世?单凭人家会的多吗?兴许人家就是聪明呢!”

两人眼见要吵起来,棠风忍不住插嘴道:“郡主,奴婢觉着二公子问得倒也在理。那些才艺就算能自学,可言行举止……必得是积年养成的吧?您不觉得小郡主……小宛自封郡主后,除娘娘指点她几处入宫礼节,别的那些小宛做起来都很熟练么?举手投足,不比别的王爷府上请嬷嬷教习多年的郡主们差呀。”

上官清英迟疑起来,试图回忆一二,但脑海中浮现起的总是秦宛月那张微微含笑、对自己恭顺温柔言必“长姐”的秀丽面庞,她实在生不出猜度怀疑的心思。她烦闷地跺跺脚吐出一句:“你们都快把我说晕啦!就算……小宛有所隐瞒,那又怎样?她对我好得很,经常给我讲书解文,父王都夸我长进了呢……过些日子还要教我香花茶那些东西,你不在的时候还陪我玩……”最后她也觉得此理不通,窘窘的垂首不语。

“是……我都听说了,你带她哪儿都去,连那家哑巴姑娘开的酒肆都去了。”夜少恒说话时给人一种酸溜溜的感觉。“我最奇怪的是,无非倒个茶辨个香,你究竟是怎么性情大变的?你以前不是最烦这些东西么?”

上官清英默然,突然赌气似地道:“我怎么知道?!但是小宛……她其实挺可怜的,我都打听出来了,父母在她很小时病故,有个嫡亲哥哥,年长她很多对她特别好,又才华出众,结果未成年便亡故了……”

“所以你一言一行就照样子学她?”夜少恒讥讽一句,烦躁地来回走着。思忖一刻,停住脚看着她,敛去方才不忿缓声道:“清英,你就是你,不是旁人。就算上官宛再好,你也犯不上样样模仿,你自有你的长处,何须与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