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居里红泥小火炉,有热茶。
也有黄酒烫生姜和喧闹。
虽说考的是童生,但没有考状元的心思,只怕这辈子考到秀才都能,在这里聊的都是童生后秀才的事。
所谓秀才的事,便是解书。
四书五经逐字逐句什么意思,将其一一的理解说出,便是“解”。
解得不对,叫“错解”。
解得标准,叫“良解”。
解得平庸,叫“拙解”。
解得好,叫“妙解”。
解得无话可说,叫“无解”。
寻常私塾只要求“拙解”即可,栢岁堂这个地方,李知崖先生要求得“良解”。
众人喝酒解书,好不快活。
许长安却索然无味,觉得在这里只是干熬时间,便端坐着,痴望窗外落雪,一言不发,心里头想着回去后吃什么,如何过活。
“许兄,可是家里有事?”
许长安闻言转头看,却差点和这脸撞在了一起,两人弄得颇为尴尬,对方连忙后退,坐在他旁边——和农家不同,儒家讲理,所有学子都是分座而食。
许长安看着人,眼中闪过一丝奇怪。
这个人唇红齿白,长得秀气俊美,若是男子那当真是小白脸,美男子了,只可惜“他”脸庞少块骨头,不用说,一看就知道是女子,女扮男装罢了。
这个人就是第二名的久宝地。
“无他,看梅花。”许长安随意道。
“可看出什么意思来了?”
“想起一首不知哪里瞧见的诗。”
“哦说说看。”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片,九片十片十一片……”
话没说完,全雅居一静,转瞬哄笑。
“许兄,我来替你说完吧,十二十三十四片?对否?”有人凑上来吆喝道。
“是极是极……”
雅居就没有不笑的,纷纷打趣。
“许兄,咱们就别吟诗作对了,那是老秀才举人们干的事儿,咱们连童生都没考呢,一步步来,把走学会再学跑,跑学会再学跳,来来来,一同来解书、解书!”
许长安不理,一声叹息,借着说。
“飞入梅花总不见。”
整个雅居又是一静,这回没人笑了。
一个个回味刚才整首诗,纷纷暗叹,前面三句低庸,偏偏最后峰回路转,把所有的都给带活带绝了,当真绝妙。
“此乃妙解也!”众人拍手称赞。
“可是许兄,适才你说看梅花,这分明是在看雪,言不对问,岂不是错解?”身旁久宝地眼珠一转,笑问道。
“我因看雪,见多雪覆白,唯墙角之物傲骨,细看才发现,原来是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哗……
出口成诗,一时再让雅居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