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举着火把围在天河岸边,不停地对着河中央的那艘船连连作揖。他们个个神色凝重,嘴里还振振有词,像是在念着什么咒语。
荷华正想挤进去看个热闹,突然从岸边的草丛里蹿出来个男子,吓得月老魂飞魄散地跳起来踩了她一脚。
她吃痛得倒吸了口冷气,回瞪了月老一眼,却只见那男子扯着她的衣袖,扑在她脚边,指着河央那艘船痛哭道:“求求您,帮帮我!救救她!”
月老抚了抚胸口,稳住了气息后,正想与那男子理论一番,不料来了两个举着火把的大汉。他们晦气地啐了一口后,骂骂咧咧地将地上跪着的男子拖了起来。
荷华有些佩服地看着那男子,想不到他虽然看着身子瘦弱,却能与那两个大汉纠缠一番。
不过这男子的身上似乎有股奇怪的味道,荷华吸了吸气,闻着一股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许是听见这厢的吵嚷声,先前举着火把围在河岸的人纷纷将头转了过来,窃窃私语后让出了一条道,从他们中间走出来个拿着巫铃的神婆。
那神婆的头上插着三根灰色羽毛,脸上画着诡异的符号,身上穿得像是求偶失败的花孔雀。荷华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落在了她额间的那块黑色的刺青上。
这刺青看着有几分眼熟,像是某个氏族的图腾。
她隐约记得在谁的身上也看到过,可是越想记起是谁,脑子里的记忆愈加模糊。
身旁有位长者在神婆的耳边嘀咕了几句,神婆说了几句荷华听不太懂的话后,那长者拿着火把照了照荷华的脸,不太客气地对她道:“哪里来的不速之客,赶紧速速离开。”
荷华与月老对视一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虽然她早知道不是所有凡人都好客,但是这么直接赶人离开的,他们还是头一遭遇到。况且这条河通向天宫,往大了说便是她的家门口,这群人占着她家门口,还如此的嚣张,着实让她心里不大爽快。
见着荷华不说话,旁边有位好心的婶婶在她身后低声道:“姑娘,你们赶紧走吧,坏了河神娶亲,可是会遭天谴的。”
“这么大架势,是给河里的神娶亲?”荷华有些诧异,她明明记得父神说过,天河的下面是鸣蛇一族,怎么就成了河神?
那被两个大汉夹着的男子刚想开口,谁料身后再来了个大汉,眼疾手快地将早已准备好的麻袋套在了他身上。
那三个大汉费力将他塞进了麻袋捆好,正欲抬走时,荷华的手轻轻一动,施了个法叫他们摔了个跟头。
三个大汉齐齐摔倒,麻袋里的男子像条蚕一样拼命地蠕动。神婆见大事不妙,便指了指荷华和月老,再指了指荷中央的船,在老者耳边又嘀咕了几句。
老者点点头,心里顿时生出一计,向着身边的人耳语了一番。
那人得到指示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开口道:“姑娘,那船上是河神选定的女人,明明已经定了今日成亲,偏偏这小子见色起意,生了歹念,想同她私奔。”末了再叹了三叹,引得身边的人同样装模作样地唏嘘。
“噢,这样啊。”荷华见着河央那艘沉沉浮浮的船,和船上穿了喜服被五花大绑的女子,学着他的样子叹了叹气,堆起了一脸假笑:“这样说来,倒是我们打扰了。”
“他说谎!”麻袋里的男子挣扎半天后,扭出来一个头,声嘶力竭地喊道:“他撒谎!我才没有见色起意想同她私奔!那船上绑着的,是我下过三书六礼的妻子!”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全都变了脸。
荷华一怔,仿佛在哪听过这句话。
印象里,有人似笑非笑地也对她说了一句:荷华,你是我下过三书六礼的妻。
月老推了推她,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俯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件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末了指了指周围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往荷华的身后躲了躲。
荷华不动声色地施了个法,将地上的男子从麻袋里解了出来,借着明晃晃的火光,她似乎看着秀才发黑的印堂。
她正眼瞧了瞧秀才,却见他周身布满了黑气,眼下的在火光的照耀下,愈加明显。
荷华觉得奇怪,拉着月老问道:“你不觉得,这个秀才不像个活人吗?”
本以为方才腐烂的味道,只是她的错觉,然而正经瞧了秀才后,她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那秀才看着像是个活人,但却有死人的气息,世间还有这等奇事?
月老抱紧了荷华的腰,闭着眼睛瑟瑟发抖道:“你别吓我,我害怕。”
荷华在月老耳边低声道:“如果你怕的话,要不去船上陪陪那个姑娘?”
月老脸色一变,摆了摆手,哂笑道:“只有待在你身边,我才更有安全感。”
地上的男子爬起来后,站在了荷华身边,对着那老者和他身边的三个女人狠狠地啐了一口,愤愤地道:“族长,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那族长脸色一变,正欲开口教训他,然而他却转头指着周围的人破口骂道:“说是什么知晓天意的神婆,我看就是个骗钱的疯婆子!她收了你们的银子,放过你们家的女儿;我拿不出钱,她便看上了我过门两天的妻子。你们一个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呸!全都是披着人皮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