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庄园占地不小,除了他们现在用来办寿宴的这处院子之外,往里尚有一个主院两个别院,主院偶尔给他们一家避暑消遣散心用,原本只有汪老爷子常年居住,别院通常用作待客。
“大伯会不会去了主院?”汪士云道,“这院子乱糟糟的,或许大伯有事往里去了一趟也说不定啊。”
汪士奇看着这将整个山庄与外隔绝开的大雪,摇头道,“不会的,你们都知道我爹腿脚不好,他即便是要往后面去,也不可能就这么自己去的。”
他可不是青松四侠,作为一名身娇体贵的文人,汪崇仁没有理由在这种恶劣天气里一声不吭自己往里面去,即便是忘记了什么,他大可以叫旁人去取。
且别忘了,汪老爷子的尸体还在松鹤厅摆着,他更不可能轻离。
汪士云和汪士辉对视一眼,终于从汪士奇的口吻中察觉出了他的意思。
“……应当不会吧?大伯又不是江湖人。”
没错,汪老爷子虽然年老了,好歹是个江湖人,江湖人多少会有几个仇家,所以即便是今天汪老爷子死得凄惨,大家也只往江湖寻仇上去想。
但汪崇仁?他平素不混江湖的,而且他为人圆滑世故,几乎从不得罪人。坐在洛城知县这个位置上也有将近十载了,一直无功无过,既不是那等遭百姓唾骂的无良知县,也不至于优异到招人眼球。
怎么想,他都不应该和汪老爷子一样遭遇祸事才对。
但汪士奇已经心急如焚,今天的事完全是炸在他头上的响雷,不仅是祖父之死,还有这漫天大雪,皆与他记忆中截然不同,令他失去一贯的镇定自若。
不过,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迅速去找了二叔汪崇义,又叫了一批仆从,将后边儿的主院也搜了一遍,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
“士奇,你先别着急,如今大雪封山,不论是谁抓走了大哥,他都跑不远,定然就在这庄子里。”汪崇义脸色阴沉地说。
汪崇礼思索片刻,“不如叫上几个值得信任的朋友,将整个庄子都统统搜一遍,并让人排查一下宴客厅,看看是否有人消失不见。”
他们兄弟四人行走江湖之时,自然有一些值得信任的朋友,今日同样被困在庄子里,话一说完他们立刻就去叫人,包括正在松鹤厅的谢万踪和张朝春也被叫了来。
“拜托诸位了,请定要找到我大哥!”
而留在宴客厅的人也被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这着实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自然有些抱怨之声。
不仅如此,汪崇智还亲自带着人,一边看着宾客名单,一边询问厅中宾客是否有认识的人不在此间。
睚斐一直看着窗外,短短时间内,大雪已经积了极厚的一层。
“李公子,”汪崇智之前看不上汪崇仁谄媚的做派,但好歹还知道面对睚斐的时候带着足够的尊重,“你带来的那些仆从是否都在此间?”
“不就在侧厅么,你自可带人去查看。”睚斐根本不在意。
反正他的人绝对不会有丢的。
汪崇智自然去了,他将人都点了一遍之后,疑惑道,“总觉得还缺一人,但又好似没少任何一个。”
“五爷,人数和马匹都对得上,车上那李少爷带来的两位婢女也在,应当是没少人的。”
汪崇智点点头,也就放开了,立刻去查看其他人。
……不论是汪崇智还是跟在他身边记忆力极佳的管家,都完全遗忘了苍渊的存在,明明他们在门口与苍渊有过一面之缘。
他们的动作很快,迅速就将大厅内的人排查了一遍。
“报恩寺的那个和尚不在!”汪崇智脸色阴沉地说。
睚斐这才发现,慧虚和尚确实不知道去了哪里,之前在松鹤厅还瞧见呢,现在却不见踪影。
这是属于目标较为明显的,实则大厅里还少了几个江湖人,根据其余人所说,这几个大家都不太认识,只是都是来贺寿的,也不好就断定人家有坏心……但他们很可能本就是混进来的盗贼小偷之流,却想不到汪家出了这么大的事。
包括慧虚在内,厅中一共少了六人。
就在这时,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这惨叫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惨叫中包含的痛苦和绝望依然叫人心惊肉跳。
汪崇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虽然这声音因为距离和过度的痛苦已经几乎听不出原本的嗓音,他仍然一瞬间笃定地觉得,这是他大哥的声音。
梦海平叹气,悄悄对梦之舟说,“师父你看,我说不该来的吧?这就是个是非之地,如今想跑也跑不了了。”
大雪封山,山庄里的人一个也跑不出去。
梦之舟强自道:“来之前也不知道汪家居然会遭遇这等祸事。”
他到底还是有些怂了,毕竟湖剑派一向安宁,即便是梦之舟活了这么多年,其实也没见过几次死人,更别说死得这么惨的,那是真一次都没见过。
那边汪崇智已经飞快朝着厅外跑去,厅内乱糟糟的,不少江湖人到底还是跟上了他,去瞧瞧情况。
这会儿已经搅得大家心中都有些发毛,多数人走了,少数人自也不敢留在这空荡荡的宴客厅里。
尤其外边儿大雪弥漫,厅中的能见度越发低了,和夜晚都没有太大区别,独自留在这儿,绝对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