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闷不乐的走回家里,前脚刚踏进门槛,项伯便急匆匆地赶至我面前,我自然明白,他是担心我久出未归,出了什么事情,所以一直焦急的在家里等着我回来,我望着他脸上由焦急转为平常的表情,心里暖暖地,便努力扯出了满脸的微笑,笑着说,刚才只是在附近走走看看,一不小心有些流连忘返,便耽搁了一下。
项伯将信将疑的听着我说话,又看我心情低落的样子,便劝我多出去走走,免得每天闷在家里心情不好。
我刚从外面回来,这会又能去哪里走走呢?
索性躲去后院园子里,去照看我的花花草草。
只几日不曾光顾,那棵桃树已经由原先的满树红妆换上了一身浅绿娥裙,乘着微风摆动,摇曳生姿。
而园子里其他的地方也早已绿意盎然,丝毫没有因为我这几日的懈怠而显现出一丝一毫的颓意。望着眼前这些已经能从细小叶茎分辨出何种蔬菜的绿苗,突然想到之前宗儿明明一脸拒绝却又听话的嚼着绿叶菜的样子,不免笑了起来。
又想着那些瓶瓶罐罐里存着的桃花酿,心情也更好了一些。
北方的春天,风沙是主角,这里周围虽早已绿意幽幽,却还是有少许沙尘入了房间,需得仔细擦拭。
我对家里每个房间的摆设已经算是熟悉,平时也都是仔细打扫完便走。如今也许是心情低落的缘故,站在楚歌房间里的书桌前,一个不小心便打落了几个靠边放着的竹简册子。
我回过神来,弯腰去捡拾地上的竹册,却留意到脚边躺着一枚有些锈迹的箭簇。我拿在手上仔细端详,小小的箭簇泛着一层绿油油的光,小巧而精致,想来应是青铜质地。
这个房间我常来,从不曾看到过这枚箭簇,看来,从刚才的竹简之中掉落出来的可能性大一些。
我正欲将之放回去,却扫到箭身前端刻着一个小小的‘楚’字,字迹虽有些模糊,却也能勉强看清。
这‘楚’字代表了什么呢?楚歌的家族姓氏?还是代表了一百多年前曾在这片土地上辉煌一时却迅速没落的‘西楚’?眼睛盯着这个小小的‘楚’字,脑中却想着沈宜修口中说的‘如今卷了进去,只怕以后会有麻烦’,不免有些思绪紊乱。
这片在现代已经有些没落的土地,在汉初却是搅动政权风云的必争之地。梁王彭越由此起兵,楚汉在此争霸,七国之乱时大将周亚夫据守昌邑运筹用兵,再到近一些,被废后应该仍居于此的二十七日皇帝-原昌邑王刘贺。百年间飘荡着的血雨腥风掩盖了多少英雄豪杰或无赖之徒的故事,又加深着或者稀释了多少的恩怨情仇?
那么,居于此间房舍的楚歌他们,又应该归属于哪段故事的延续?
我一直觉着他们该是非富即贵,一定不是平头百姓,可真是慢慢印证了这种猜测之后,却又期冀着另一种可能,或许如今他们早已是家族没落,仅余一些钱财可供衣食无忧,再不用卷入什么阴谋纷争。
待回到房间,又是无事可做的状态,便从柜子中翻出那些早已风干的桃花花瓣,摊在桌子上将之碾碎成末,又找了个小巧的陶瓶罐子装了起来。我原先是极容易对花粉等的各种香味过敏的,闻到稍浓的香味便只能绕着走,来到这里却突然好了。难得能够近距离接触花儿,便格外珍惜,想着把它装起来带在身上就能随时看上一眼。可原先随处可见的透明玻璃瓶,在这却是无处可寻的,最后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寻了这只小巧精致的陶罐瓶子,总算聊胜于无。
做完这一切,又走出房门去院子里坐了一会。倍感无聊的空当,恰巧同合居的掌柜来了。
想着反正闲来无事,不如跟着去同合居转一转,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到了同合居已经过了晌午,仅楼下几个食客坐的松松散散,不紧不慢的对饮。
我找了个较远的位置背对着门口坐下,仔细观察着食客的反应。
不多大一会,便听到一个怯生生地女子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公子?”
我低头瞧了一眼,自己此刻是穿了女装的,便没有回头去看,不想那人又紧接着叫了一声。我想到也许这会人少,门口可能没有了伙计招呼客人,这才收起视线转头向门口看去。
就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站立着一个女孩,只一眼,我便记起了,她是我第一次来这里时遇上的那个外族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