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安勿躁”
字条上的四个字,龙飞凤舞,倒让柳念雪想到了柳谦的字。
她盯着那四个字沉吟了片刻,起身走到案桌旁,就着烛火,点燃了字条。
那纸也不知是什么特殊的材质所制,遇火则燃,只见莹白的纤指一颤,火蝴蝶便落到了砚台上,片刻间便化为乌有。
灰尘细密地铺在漆黑的砚台上,柳念雪随手添了一小勺水,又取了墨细细研了研。
那灰化入了墨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慌乱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玉宸宫中少有这样的脚步声。
“小姐,萧太医不在太医署,太医署的大人都说今日不曾见到。”
“主子,派去家里的小子许久不归,奴才又派去了一个,都不曾回来。”
“嗯,知道了。”柳念雪应的十分随意,仿佛所听到的不过是寻常奏报。
梅香和小德子对视了一眼,无不惊慌失措。
梅香是一路跑回来的,发髻都有些歪斜了,几缕碎发零落在了脸颊。
他们俩都看出了事情不同寻常,可自家主子怎么竟能如此淡定。
“小姐”梅香还要开口,却被柳念雪打断了。
“好好照顾兰香,若她真的有孕,到底是屹儿的骨肉。”柳念雪垂了垂眉,她的脸色没有一丝异常,和平日里似乎没有任何两样。
“可是,小姐”
“下去吧。”
小德子与梅香无奈,只得躬身退了下去。
柳念雪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那副画是裴峰日前所做,便是她在桃花树下荡秋千的那副。裴峰甚是喜欢,说自己难得能画出佳人的神韵,便无论如何一定要将这画挂在案桌边上。
“平日里处理政务,夫人若时常坐在身边,为夫实在无心政务。不若让这画陪着为夫,为夫也能精神一些。”
柳念雪垂下眼,眼中无喜无悲,可睫毛却分明凌乱地颤动着。
宣政殿的门口,只见一白衣侍卫附耳在李福全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李福全点了点头,便命那侍卫退了下去。
而他自己,小心翼翼的走入殿中,躬身行礼道:“陛下,玉宸宫的两个小太监去了柳府,如今已被扣下了。”
裴峰手上的朱笔顿了顿,“审过了吗?”
“侍卫不敢用刑,只问过了,说是皇后娘娘想念家里,想找柳夫人说说话,这才派人来请。”
“知道了,放那两个太监回去。”
“奴才遵旨,奴才会让他们小心说话。”
“不必了,让他们实话实说就是。朕无事瞒着皇后,但愿皇后也无事瞒着朕。”裴峰抬起头,望着殿门外璀璨的阳光。
这才是春日里该有的光景,明亮、璀璨,万物生长。
他的目光深邃,看得李福全心中一颤,想要出言安慰,却最终只是说道:“陛下,还要宽心。”
裴峰摆了摆手,李福全见状,也只得躬身退了下去。
“主子。”小德子走进寝殿,弯腰凑在柳念雪耳边道:“派出宫的两个小太监回来了,说是在柳府门口就被扣下了,未曾进去。”
“谁扣的他们?”柳念雪语气已然十分平静。
“守门的侍卫。”
“可曾言明,是玉宸宫的人。”
“他们都说了,侍卫们照样将他们扣住了。奴才关照过他们,只说是去请柳夫人入宫一叙。他们都不曾胡说什么。”
“用刑了吗?”
“那倒不敢,到底是我们玉宸宫的人,闲杂人等怎敢用刑。”
柳念雪冷笑一声,“闲杂人等,难道敢扣下我宫里的人吗?”
小德子一愣,立刻住了嘴,他心中也曾有过猜测,可到底不敢说出口。
“主子,现在怎么办?”
“你先下去吧,容我想想。”
小德子退到一边,轻声对梅香说道:“好好照顾主子。”
梅香点了点头,眉眼中也尽是忧愁。
小德子拍了拍梅香的手背,退了出去。
“梅香,你也退下吧,我想歇一会儿。”柳念雪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软塌旁卧了下来,缓缓闭上了眼。
“奴婢陪着小姐吧。”
“放心吧,我没事。”
梅香忧虑地看着柳念雪,终于还是从了命,取了一条毯子轻轻为柳念雪盖上,便退了出去。
柳念雪虽闭着眼,眼珠子却不停地转动着。
支走了儿子,又着人看着二叔,看来裴峰此次生了大气。可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他知道了?这又怎么可能?此事自己只告诉过裴屿,可裴屿是今日刚刚回宫的,又深知事情的深浅,就算告诉了裴峰,也不至于让他恼了自己。
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天夜里,裴峰果真没有回玉宸宫。
多少年了,他夜夜宿在雨辰宫里,这样的日子从未有过。
若不是柳念雪执掌凤印向来赏罚分明,怕是过不了一夜,宫里的谣言早起四起。
第二日一早,出乎意料,竟等来了裴屿的贴身小厮。
“安逸,你家主子不是说,下朝之后再着人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