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旦将至,虞都城迎来了一年中最欢盛的日子。
大虞皇宫里,欢声笑语,繁弦急管,鼓乐喧天。
景帝端坐在帝座上,邀众臣举杯,欢度岁旦。
东方月这次正襟危坐,席间再也没了浪荡不羁的样子。
自那日听说太后要给他择婚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就连东方黎都感慨他开窍了,然实际确是怕了。
世家公子里都晓得他纨绔风流,却不知他就是那少数人中的一员。
不慕红颜,唯爱儿郎。
他自是知道的,倘若皇帝和太后赐婚,定然不能违抗旨意,可若让他迎娶不爱之人,心里又带着深深的负罪感。
连日来,宅家苦思冥想也未曾找到解决的办法。
酒过三巡,景帝见气氛正好,便开口道:“母后,前几日你问朕名扬娶妻的事,眼下可有眉目了?”
杨太后今日身着一件艳红色的高襟长袍,袖前是金丝刺绣的朵朵祥云,霜白的发髻被梳理的工整,端坐在席上,尽显雍荣华贵。
一时间宴席哑然无声,众朝臣放下手中的杯盏,看向东方父子。
杨太后轻抬玉指,抚了一下鬓角,宝石雕刻的护甲在琉璃灯下闪了一道红光。
只听太后慢声道:“说来也是奇事,跟月儿一般大小的世家小姐,竟寥寥无几。哀家寻遍了虞都都未曾找到一人。”
久未出堂的淮南王突然说:“太后有所不知,同丞相同期的大臣中只有一人育有一女,其他均是公子。”
太后说:“竟有此事?那家女子可有婚配?”
皇上侧身转向太后,说:“母后不记得了?名扬的婚事早前定下了,只不过……”
太后看了皇帝一眼,又转向堂下的淮南王:“皇上这一提醒,哀家倒是记起来了,早前先皇在世之时好似给月儿赐过婚了。”
一直不曾出声的东方黎这会儿噗通跪了下去。
“太后,先皇在世时确赐过月儿婚姻,只是如今,上官家通敌叛国,已是大虞罪臣,臣恳请太后和皇上替月儿做主,免了两家婚事。”
太后跟景帝对视了一眼,说:“哀家老了,也做不了这个主,前日收到了定远侯的书信,信上恳求哀家饶那孩子一命。早前也是听闻此女养在江南沈家,想必跟侯爷有了感情,只是,这事啊,哀家也做不了主,到底怎么办,全凭皇上做主。”
淮南王见势上前:“皇上,定远侯乃太上皇时的朝臣,一辈子为大虞效忠,如今年事已高,上官大将军与子刚逝,万不可再伤了老臣的心啊。”
杜衡上前:“皇上,淮南王所言不无道理,上官将军军功硕硕,荀北一战也算是战死疆场,况且通敌叛国之事还未曾定论,不可再降罪于他人。”
景帝轻咳了几声,看着东方黎说:“丞相,朕交于你彻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东方黎说:“回皇上,臣已将去所查之证据全数交给御史沈大人。”
“沈爱卿,你说。”
沈凌白上前,看了一眼刑部尚书萧言,顿了顿,才说:“微臣和萧大人确实共同商讨过,臣不敢欺瞒皇上和太后,丞相所提交的证据并不能完全定大将军的罪,微臣曾去牢里审问过,那名胡骑的证言确实说是虎贲军将驻军图给了达哈尔,但此中并不能得知到底是否是大将军所为,又或是达哈尔派人混入了虎贲军偷取了驻军图。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应该调查清楚。”
太后说:“既然定不了罪,又何苦为难一个少不更事的女子,上官家除了她已经全数葬身紫荆山,她既没有参与进来,皇帝又何必苦苦相逼。”
“母后宅心仁厚,朕也以为这样处死未免有些残忍,所以朕想给她个赎过的机会。”
“皇上能这样想,实乃社稷之福。”
“母后,那名扬的婚事……”
“哀家还要仔细斟酌,今日也乏了,就不同你们一起守岁了,皇上送哀家回宫可好。”
景帝扶了太后起身,两人一同出了紫金殿。
众大臣见气氛尴尬,也没了开始时的欢声笑语,三三两两的离了席。
东方月愤懑地饮下杯中的烈酒,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后半夜风凉,东方月被吹了透,酒也醒了不少。
看着筵席上仅剩的一人,暗自笑了笑:“想不到,今日同我守岁之人竟是你。”
郁尘置若罔闻地饮尽杯中酒,笑着说:“只是想不到,向来风流的月公子有一天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伤神,真是稀奇。”
东方月神情慵懒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沉声道:“是人就有伤神的事,只不过你我不同而已。郁将军等了我一夜不是为了挤兑我吧。”
“月公子是聪明人,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听闻月公子在玉春楼赎了一名女子,我想将那名女子赎回来,你意下如何……”
“怎么?郁将军是想让她进将军府,招她做了将军夫人?”
“这倒有些远了,是家里这弟弟,不听劝阻,如若没见到人,就要回那玉春楼去。”
东方月看向他身后,叹声道:“这恐怕不能如将军之意了,人我会好好帮你看着,也不会为难她,将军想带着令弟见人我也会吩咐府中的人给郁将军个面子,至于这人,既然进了我东方家,断没有出去的道理。”
“你的意思是不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