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牧想要改革募兵制度，沮授相当赞成。

十五万大军说起来好听，大半黑山军却都不是职业兵卒，战力比起朝廷正规军，差不少，只能以人数取胜。

与其如此，不如将之裁撤。

然后集冀州之全力，打造出一支精锐的百战之军。

这在沮授看来，是眼光长远的战略之举，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方牧竟准备将那些裁撤的士卒，全部归于农耕——

而当今之世，农民根本无地可耕！

否则那些人也不至于造反！

经过多年兼并，土地都集中在各大世家、地主豪强手中，这意味着想让农民有田耕种，必须先将豪强手中的土地，重新丈量、收归官府所有，再分配给农民！

这就已经是朝廷百余年努力，都没做到的事情了！

方牧竟还要……均田？！

平均分配田地？？

这非但是异想天开，更是疯狂之极，并且十成十会引发一场蔓延整个冀州的动乱！！

“主公，大汉积弊数百年，豪强肆意兼并土地，确实是引发各处造反的重大因由，但想要解决此事，绝不能操之过急啊！”

沮授颇有些苦口婆心的劝道：“相比之下，免赋倒是可以，大汉百姓赋税太重，如今主公治理冀州，确实需要休养生息，恢复民力！”

对于他的反应，方牧毫不意外。

不仅仅因为沮授的才学和眼光，能一眼看到均田免赋的不切实际，以及会引发的一些列问题。

更因为，广平沮氏本就是世家之一。

虽然因为诗礼传家，沮氏不是那种肆意兼并土地、欺压百姓的豪强，族中土地……也绝不会少！

换而言之，一旦此策施行，沮氏也是被打击的对象！

“公与以为，此策不可行？”

方牧淡淡一笑。

“绝对不可！”

沮授毫不犹豫点头：“不说以后如何，便是现在，主公麾下的甄家、我广平沮氏、魏郡审家……绵延至今，哪个族中没有兼并过土地？区别只在于，有没有使用恶意的手段而已！”

说着，他眼中掠过一抹复杂之色：“主公若要强行均田，怕是就连刚刚臣服主公的众多世家，也不会同意……即便有三尸脑神丹，也不行！”

“除非血腥杀戮，不予以配合的世家、豪强，杀鸡儆猴，但这也会为主公的统治，埋下隐患！”

不得不说，沮授现在是真心实意为方牧出谋划策了。

这番言论，确实是站在方牧的立场所言。

但他没想到，方牧闻言，竟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要血腥杀戮！”

说出这话的时候，方牧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声音却莫名的寒意刺骨：“这些世家、豪族的财富，是多年经营积累下来，可以保留……但超过与族中人口相匹配的田地，必须交出来！”

他霍然回头，目光直刺沮授心底。

“在我麾下效命者，功勋越高，官职、地位便越高，所得到的土地赏赐便越多，努力经营下去，迟早有一日，会再度辉煌起来！”

方牧很清楚，以土地为根本的农耕文明，土地兼并永远不可能，从根本解决。

无非是百年、数百年一次的轮转罢了。

所以说白了。

“冀州所有世家、豪强，都有一个选择的机会，要么选择保留底蕴，建功立业经营时日，百余年后再度辉煌……”

“要么，现在便身死族灭，族中财富尽数充实府库！”

“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