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霜笑着将头转过去，她早已分不清白昼黑夜，或许，世间倾覆亦如此。

出了营帐的那一刻，她觉得身上似乎轻松了不少，又似乎酸涩无比。

她微笑，提剑。

今后，一人吧。

楚元霜手中的酒到底是如何来的，只有她自己心中如明镜，烈辣向着口中猛灌，见她目光闪烁而迷离，“天下唯我一人…哈哈哈…甚是快乐…”

“你这是怎么了！？别喝了！”一身火红的女子急急的走来，欲要夺走楚元霜手中的烈酒，而那楚元霜却似宝贝似得紧攥着不放，“干嘛…干什么……不许抢！”

“楚元霜，这里可是军营，这若是被旁人瞧见了，又要说你的闲话了。”女子深深叹息一口气，“不就是八哥哥…”她忽而停住，随即道，“世间的好男儿多的是，你又为何偏偏，拿酒来折磨自己呢。”

“好男儿…什么好男儿…有些男子，口口声声说中意你，”楚元霜猛灌一口烈酒，“哈哈哈哈，最后，却还不是早就钟情他人！”她的白色长袖一拂，随着微风而飘起，“此后，我若还中意他，我便是随了他姓！”

“你说的没错，”赫连胤慈长叹一声，“这世间情事，甚是奇妙，他若是你的，早晚都会是你的，他若不是你的，”她的眸子有些黯然，“无论你再怎么好，终究也不是你的。”赫连胤慈没了往日的跋扈，反而像是哄孩子那般，“元霜，可不可以给我喝两口？宫中与军营管得严，我也已经…许久没碰了。”

“好，”楚元霜痴笑，真如孩子一般，“但是，只能喝两口…”往日的睿智谨慎，在此时，如过往云烟一般的被分的七零八碎，“怪我自己…太…”

楚元霜似是伤心欲绝，在以往的回忆中，那个轻轻唤她元霜的男子，在她冰冷的心中留下了一丝的温存，那个陪她度过无数漆黑夜晚与苦难的男子，终究还是带给了她莫大的痛苦，另娶他人。

醉倒在营帐外的草地之上，恍恍惚惚之间，她尚留一丝的理智，只觉得庆幸，没有把自己的心意，真正告知那个男子。

多日念他，终抵不过他爱他人。

这便，一夜痴狂。

“你醒了。”本不属于温柔的男子在铺边坐下来，“军医看过了，无大碍。”

楚元霜醒在一片清光之中，她的眸子有些许的疲惫，眼前男子为她端来一万晚清粥，她启唇，沙哑道，“我睡了多久。”

“昨夜到现在，现已是晌午了，你喝了酒，吐了一夜，我扶你起身。”洛邪一袭黑袍，他似乎没有训练军队，身前男子风华而刚毅，满面春风却也遮不住眼下乌青，楚元霜心下五味陈杂，她缓缓起身，眩晕与头部传来的刺痛感让她有些支撑不住，想着昨夜胤慈似乎陪她一起喝酒，今日却不见人影，“胤慈呢？”

“她被萧宇带走了。”洛邪用勺子搅拌着温粥，“喝一些吧。”

她逼迫自己将那粥咽下，眼泪朦胧，却又不知所措，“对不起。”

“傻丫头，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洛邪拿勺的手一顿，随后笑意更浓，“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么？”

“我…又给你带来麻烦了。”楚元霜伸出手，将泪水轻轻拭去，昨夜的事她似乎不想提起，“洛邪，我亏欠你良多。”

空气中似乎很是沉静，与账外士兵们的呵叫声形成了不一样的军营，洛邪布满粗茧的手有些颤抖，“不必说这样的话，元霜，既然，你自觉亏欠我良多，为何不用一生来偿还？”

男子的心跳声逐渐清晰起来，在他的口中，从未说出这般令人面红的话来，只是，她如此美好，若是他不说，总有一天，还有其他人会说。

他就这么冷静而心慌的等着楚元霜的答复。

若是真的想要她，那等她一世又何妨？

他淡笑着，缓缓开口，“我想，我已经猜到你为何这般不快乐了，那是因为，你选择的包袱太多，但你给予我的，却很多，元霜，”洛邪的嘴唇动了动，沉默些许时间，他启唇，“其实我明白，你中意的人，不是我。”他苦笑，“可我偏偏放不开。”

可我偏偏放不开。

傻丫头。

我愿用一生去守护你。

以往是。

现在是。

将来更是。

哪怕我失去一切。

哪怕我死。

洛邪的眸光忽明忽暗，却又带着些许星河灿烂，眸底亮如星辰，“我念你许久，却不明何时而起。我记得好像有人对我说过，每个人都会有一人守护，那么，我便痴心妄想，我便是此生站在你身后默默守护你的那个人吧，可我转念一想，我又似乎不配。”

男子温笑着，似乎释怀一切，“元霜，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默默在你身后保护你，”他起身，负手走向那一抹光亮之前，深叹一口气道，“我，很在乎你。”

楚元霜沉默。

良久之后。

她释怀的淡笑。

是啊。

此生有个爱她之人本就不易啊。

若是因为旁人而伤害了真正在乎她的人，那她便是真的猪狗不如。

她眉头紧皱片刻，忽而头痛欲裂，“啊…”她忍不住的呼一声，洛邪便惊慌而来，“你怎么样？”

“此世一双人，你办得到么？”楚元霜抬眸，长睫在细碎的光线之下微闪，她的眸子中带着笑意，“我不想接受我的丈夫三妻四妾，我厌倦那样失去自我而为丈夫勾心斗角的日子，我不屑于宅斗，你，办的到…”

“我会的。”洛邪心中一片荡漾，他不等楚元霜将话说完，便紧紧将楚元霜冰凉的手攥住，眸中光华万丈，“元霜，这个你放心，我祖辈早已立下规矩，洛家世代，唯娶一妻。”

“哦，原来只是祖辈立下的规矩啊，”楚元霜笑着将头扭过去，“那便，算了？”

“不不不，”洛邪拂了往日的正经，将楚元霜的手攥的更紧，“若是没有这样的规矩，我还是会只娶一妻。”

“那我便信你一次。”女子轻笑着回握着男子的手。

在这一刻，她也释怀。

此生如此，也好。

夜间。

思来想去，楚元霜还是睡不着。19楼文学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