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初刻,红日西斜,月华初升。
县衙的后堂内,曹旺德亲自安排着酒宴,他身着便服,站在了一边,指挥着众人上菜:“慢点儿,慢点儿,轻轻地放下,汤不可洒出来。”
身上哪里还有半点儿知县大人的样子,简直和一般的奴仆没有区别。
八道菜一道汤,全部上齐后,曹旺德又亲自检查了一遍,这才上前说道:“二位小姐在上,饭菜都齐了,请入席吧。”
顾诗筠轻轻颔首:“有劳曹大人了。”
纪嘉卉却没有那么客气:“曹旺德。”
“下官在。”
“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是,二位小姐轻慢用,下官告退。”
在县衙摆下了宴席,他这位东道主却没有上桌的资格。但曹旺德求之不得,忙不迭退了出去。
王胜等四名锦衣卫站在了东边,公孙修与白慕廷站在了西边。
用餐的,也只有纪嘉卉、顾诗筠、况钟三人而已。
纪嘉卉坐在了主位,左边是顾诗筠,右边是况钟。
况钟拿起了筷子,咽了口口水说道:“哎呀呀,可真是丰盛呀。承蒙纪小姐照顾,况钟就不客气了。”
纪嘉卉掩口而笑:“吃你的吧,就你话最多。”
她拿起了酒壶,帮顾诗筠倒了一杯酒,问道:“妹妹这次来靖安,可曾接到贵州那边什么消息吗?”
顾诗筠佯装没有听懂她的话:“姐姐,靖安和贵州远隔千里,小妹又不是顺风耳,还不曾听说有什么事情。”
纪嘉卉举杯敬酒,二人喝了一杯。
她放下酒杯说道:“我听说,圣上已经派人去了贵州,好像是冲着顾侯爷去的。”
“哦?”顾诗筠轻轻皱眉。
“不过也可能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多心了,说不定圣上是派人前去封赏侯爷也说不定呢,呵呵……”
顾诗筠道:“家父精忠报国,忠心耿耿,至于升官么……家父常说,皇上的恩赏已经很多了,他也知足了,每每念及于此,家父常说粉身碎骨都难以报答皇恩浩荡。”
“是吗?”纪嘉卉忽然转过头来问况钟,“况钟,你的意思呢?”
况钟嘴里塞的都是美酒佳肴,两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他使劲咽了下去,说道:“我就是一老百姓,有吃的有喝的就行了,朝廷里的事,我屁都不懂。来来来,喝酒喝酒!”
他举起了酒杯。
三人碰杯。
席间,纪嘉卉与顾诗筠所谈的都是朝廷的大事,如解缙、杨士奇等人也多次被提及。
况钟虽然表面上不理会二人的交谈,实则内心思动:解大人名动天下,听说此人正直清廉,文采斐然,若是有机会能见他一面,倒也不错。
只是况钟从二人对话中听出来了,纪嘉卉想从顾诗筠的口中套出顾成的动向,但顾诗筠始终如轻风拂柳,将对方的所有攻势化解为无形。如此看来,反倒是顾诗筠进退有度,技高一筹了。
觥筹交错之际,弯月西移,已经到了亥时初刻。
散席之际,顾诗筠轻移玉步来到了庭院,驻足仰头观望着那轮弯月。
夜色深沉,如昼的月色倾泻在了顾诗筠桥嫩的脸庞上,如一幔轻纱悄悄拢在了她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银色,衬托着她的俏脸愈发令人心动了。
白慕廷走出去,将一领红色的披风轻轻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顾诗筠的身体抖了一下,她回头望去,见是白慕廷,神色间难掩失望之情。
白慕廷后退一步,躬身说道:“请小姐恕罪,秋夜天寒,望小姐保重身体。”七号7h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