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城西,距离西城门不足三里,有一座十来进的府宅。虽然比之内地豪门大户的宅院略小了一些,但也算得此地颇为显贵的宅邸了。
灰墙青瓦,正首是黑漆大门,门楣上挂着“段府”二字的匾额。
段阔乘着公孙修的马车回来后,门房迎了出来:“老爷,您回来啦。”
“快去通报夫人,就说我回来了,另外还有两位贵客临门。”
“是。”门房转身进去通报了。
段阔则搀扶着况钟下了车,说道:“二位大人,鄙处窝寒酸窄小,万望二位大人不要嫌弃。”
况钟心不在焉地一笑:“段员外客气了,您这宅子我不感兴趣,我只对这里发生过的案子感兴趣。”
三年来,段阔一直以为原配妻子王氏是病逝的,长长懊悔自责为何偏偏那一晚自己要去思州。可是听到况钟说王氏可能是被人谋害的,他这心里便始终在揣测,究竟是何人下此毒手。
三人迈步进了段府,往前一直走,便来到了正厅。
下人们奉上了茶,拿来了水果,段阔侍立一旁:“二位大人,这是我采购来的滇茶,二位尝尝看,可否入得口。”
提到“滇”这个字眼儿,况钟忽然想到了沐昂。糟了,刚才离开得急,没有对他们二人说明情况。想必现在沐昂和顾诗筠还守在了玉儿身边,寸步不离。
可是况钟转念又一想,也罢。这二人本就有婚约,自己何故吃醋呢?
段阔见况钟微微皱眉,还道这茶不合他口味,便连忙说道:“大人,在下换另一泡茶给您尝尝。”
“哦,不必了,这茶挺好。”
况钟咂了一口茶,刚刚放下茶碗,便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一声公鸭嗓:“我说,你又把什么穷亲戚带回来了?若还是董玉儿那小浪蹄子,我可不答应,你也别怪我下重手,我非打死她不可!”
接着,走进来了一位三旬左右的女人。但见此人身着一件翠色仙鹤织金立领长袄,下拖一条青色祥瑞麒麟马面裙。项戴一条翡翠璎珞项圈,头上挽着发髻,插满了金银簪子。
往脸上看,这女人脸庞极大,肤色灰黑,小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薄薄的嘴唇如两把尖刀,蒜头鼻,招风耳。身上首饰衣着虽然华贵,却与她这副尊荣着实不搭。
况钟低声对公孙修说道:“现在我相信,段阔是看中高家的势力了。”
那女人走进来后,看了看公孙修,又看了看况钟,大呼小叫:“哟,段阔,我还只当你有穷亲戚呢,没想到你连残疾亲戚都有啊!”
段阔慌忙道:“夫人,慎言呀!”
这女人正是段阔的夫人高氏。
高氏扭动着大胯走到了况钟面前,白了他一眼,然后打开了他刚刚放在桌上的茶碗看了一眼,当即叫道:“好你个段阔呀,这茶叶是我爹好不容易才从云南安抚司同知鲁大人那里求来的,花了不少银子呢,你就这么待客呀?”
况钟扭头低声问公孙修:“安抚司同知大还是你大?”
公孙修悄声答道:“都是正六品。”
况钟听后,微微一笑。终明一朝,崇文抑武,公孙修的官职还是低了些。
“你笑什么?”不料,他的笑容正巧被高氏看到了。
高氏不依不饶:“怎么,觉得我不讲理是不是?告诉你,姑奶奶在贵州就是不讲理,给我起来,滚出去!”
说罢,她竟然伸手抓住了况钟的衣领。
吓得段阔脸色煞白:“夫人,不可!”
旁边公孙修早就站了起来,一把手擒住了高氏的手腕。
高氏眼珠子一瞪:“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岂有此……哎哟,哎哟哟……”一阵钻心似的疼痛传来。高氏急忙往外拽手,可是任凭她如何使劲,公孙修都是纹丝不动。
高氏大叫:“来人呀,快来人呀!”
下人们闻讯,蜂拥而动,全都冲了进来。
段阔急得大叫:“都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