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之上为化境,又称军神;
化境之上,乾坤境,又称破苍仙。
前者是奇门内部正规叫法,后者则是对其战力的通俗称谓。
所谓,化境。
指的是,人念合形,阵随念动。可瞬时触发融炼于身的阵法,困杀敌手。
传说曾有专修阵法的化境奇士,助上一个时代的主宰者——大周王朝,征战四方,心念一动,伏尸百里。
军神之称,由此得来。
而乾坤境,据老师方墨儒所说,达到这个境界,瞬息挪移,有破出苍天之能。
总之,很玄很牛叉就对了。
今日又听洞明子星君提到这两种境界,范贤不禁再次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存在这种高于普通修行,堪比修仙的功法心诀。
不过,至此为止,据他所知,这个世界还没听说有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恐怖存在。九成,是对先贤的仰望,自动加了滤镜,导致夸大其词、言过其实了。
随便想了些有的没的,范贤经大德殿后的秘道来到地宫。
能容纳下落星镇半数多镇民的地宫,本身就很大。在经历了夜袭之后,地宫内部进行了大规模调整。
不再是之前那般开阔、直笼统的简单构造,复刻乾坤挪移大阵,其内每块墙砖、地面,均可移动。
换而言之,这即是临时避难所,又是可困住擅入者的绝佳场所。
用移动墙面临时拼搭出的一间石室内,墙角悬着颗南海鲛珠。
一条长桌两张椅,一侧坐着那面容尽毁、丑到惊天动地的绿裙妇人。
她悠悠转醒之后,便以为自己到了地府。当她想要站起来之时,却发觉浑身虚软无力。
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似乎并非什么地府,自己也并没有死。
她茫然地打量着自己身处,但四周上下除了墙还是墙,连个门都没有。别说是身处何地了,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轻微的‘滋咕’声响起。
一面墙快速移开,范贤步进室内后,那墙又快速回复原位。
妇人一双铜铃大眼,惊愕无比地瞪起。
“你、你究竟是何人?!”
范贤微微一笑,从袖袋内抽出一根细绳,走到妇人身后。
“你要做什么?”
妇人下意识地喉头一动,极力掩饰着紧张。
“做什么?呵呵”范贤撩起妇人散落的乱发,意思意思地用手指梳拢了一下。
妇人一马平川的胸前不禁有些起伏不平,浑身绷紧,微微有些发颤。
“不是想自杀吗,怎么,现在又怕我下毒手。前辈,你究竟是想死,还是不想死呢?”
说话间,范贤已用那根细绳将妇人的头发绑好,并坐到了长桌另一边的椅子上。
不是他审美有问题,对这妇人犹为感兴趣,纯粹因为披头散发挡视线,影响稍后的操作。
妇人张了张嘴,又实在无话可说,便偏头看向一旁地面。
范贤左手抛玩着一只陀螺,右手放在桌上、手指有规律地轻敲着。
“前辈不会天真的以为,不说话晚辈就拿你没办法了吧。”
妇人仍沉默不语,范贤想了想,语气很随意地说道:“其实,你说不说都无关紧要。只要有你在,那个人,就一定会现身。”
“不,不会!你休想!”
“会的,你要对我有信心。我既然有办法,瞒过几百双眼睛,将你保下来。就有办法,让那位现身。”
“她不…”妇人差点便脱口而出,但她很快就警醒过来。
“不对。”妇人扭头看向范贤,目露惊诧道:“你并非一开始就发现了我。”
范贤当然明白妇人话中之意,毫不掩饰地耸了耸肩,直言道:“没错,你猜对了。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只是个配合傀儡师唱双簧的声优。”
妇人双目惊诧之色更甚了:“那、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如果我说,没有什么秘密,逃得过我的双眼。你信吗?”
妇人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深遂发亮的双眼,心神一晃,一种怪异的感觉自后脊柱攀爬而上,直达识海。
一个擅易容、能惟妙惟肖模仿他人音容笑貌,且不惜毁容也要完成蛰伏任务的女人,对自己有多狠、心专有多坚定,由此可见一斑。
要催眠这种人,不难。但要深度挖掘其深埋的秘密,却非易事。
为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多花些时间与精力,先攻破其心防。
“玄术、武道双修,对吗?”
妇人未发一言,但她的双眼与此时的情绪波动,已经回答了范贤的这句反问。
“此番,算计我司空山,意图挑唆江湖百帮与奇门对立,继而引发大战。
这背后的目的,往最大程度延伸,可涉国争。
番邦小国觊觎大盛天朝,苦于无一战之力,只能先将战火于江湖中点燃。
江湖风云起,国朝自难安。
但,你和你背后那位,显然没有如此宏大的目的。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为一年之后的江湖大会;或者,你们只是纯粹不喜欢和平,天生爱搞风搞雨搞事情。
不过,在我看来,这肯定也不是。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呢?”
妇人那双铜铃大眼,从惊愕到疑惑,又从疑惑到惊愕,一张长满了肉瘤的畸形脸,很难从表情上判断出什么来。
“我不赞同你将那妙清真人制成傀儡的做法,但我相信,你们会选这个人,理由有二。
其一,那真人与你们背负的血海深仇,有直接关系;
其二,其常年闭关,少与江湖中人往来,借他的躯壳来演戏,最不容易露破绽。”
一边感应着妇人的情绪波动,一边抛玩着手中的陀螺,范贤继续道:
“常年易容,导致容貌尽毁,但你双手纤细、颈部肌肤光洁。
其实,你并非对自己的面容毫不在意,而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
所以,这也是我尊你一声前辈的原因。
死其实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失去自己最为看重的才最可怕。
一个人能自我牺牲到这种程度,我只想问一句。
前辈,值得吗?”
妇人双目呆怔了一霎,眼皮微垂,因紧张而绷起的双肩,缓缓塌了下去。
“值得!”
“我也希望,你的牺牲是值得的。”范贤停下手中所有动作,盯着妇人阴恻恻地笑道:“不然,就算你在我手里,他也未必会现身。”
妇人蓦地抬头、一双铜铃大眼怒而瞪圆,“你、你诈我!”
“诈你?用得着吗?只要将你还活着的消息散播出去,无论他想灭口还是想救你,都会伺机混入司空山。我会准备好一切,等着他的到来。”
范贤将陀螺捏在手中,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感。
妇人盯着他看了片刻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中满满的眷恋与不舍,摇头苦笑道:“但求、一死!”
“抱歉,做不到。
顺便提醒一句,你中了‘散魂香’,连抬头都很费力吧。所以,别想着咬舌自尽什么的。那样,不一定会死,但一定很痛。”
见妇人颓丧地靠在椅背上,感应着那丝无比绝望的情绪,范贤知道,时机到了。
正准备转动陀螺。
“我、求你!”
妇人满眼悲意,语气不再像先前那般充满敌意,她双眼失神地看着范贤。
“不要伤害她!
若我对你还有什么别的用处,尽管差遣,要我肝脑涂地,死无全尸也无所谓。
求你了!
不要伤害她,放过她吧。
小姐她并非有意对付司空山,你说的都对,我们只是想借司空山之力,挑起江湖纷争…”
范贤的动作,定格在原处。面无表情,心底却是天雷滚滚。
居然,全错了。
什么,情况?!
小姐?
难道不是女子爱上某身负血海深仇的男子,甘愿为其自毁容貌,十几年来蛰伏于仇家眼皮子底下。
而那男子,只不过是利用这个痴情的女子,完成复仇大计。
这,才是正常的剧情走向吧。
结果,不是他,而是她。
这么不按常理来的吗?
刚刚还装了个十三,说什么没有秘密能逃过自己的双眼。
居然在大方向上就跑偏,职业生涯惨遭滑铁卢。
范贤隐隐觉得自己的面颊有些发疼,打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