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她扭回头,看着自家三四间的茅草屋,她这心中就是无尽的怅然。
“阿俗,夕食好了,快过来用。”隔壁的灶房传来金木匠的声音。
“来了,阿父。”金素忙应道。
这顿夕食或者可以称呼它为晚餐,很是简单——煮好的秫米饭和用水煮了后,加了些盐巴调味儿的荠菜。
金素能看出来,这已经是家里拿出来最好的食物了。
通过原主的记忆,她知道现在还没有炒菜一说,大家做菜,无外乎都是蒸一蒸,煮一煮,连炖菜都很少。
肉食的话,大多数则是像鱼生那样,直接生食……
金素自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她一定要做出各种美食,以飨天下!
当然,天下不天下的是小事儿,最要紧的缘故,其实还是金素她受不了这么简单的菜肴啊!
只可惜,金素的雄心壮志还未开始,便败在了她的身体上。
因为落水加上突如其来的穿越,导致心绪不宁,她当晚便发起了高烧,烧得不省人事。
这可把金木匠给吓坏了,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小孩子突然高热不退,那可是能要命的病症。
他去请了村中懂些医药的许鲁来,对方来看了金素后,便直接摇头,说自己治不了,让他去请槐里城的良医来。
时下大多数医者都依附于豪富之家,那些能独立行医的良医,诊金都高的吓人,而且他们大多数都不喜欢去乡野帮人看病。
金木匠咬咬牙请来宋娘子,让她帮自己照顾女儿,自己带着家中的所有银钱,去了槐里城。
好不容易求来良医,抓药的钱却没有,他不得不出去在村中借钱,勉强为女儿凑够了药钱。
金素这四五日,时睡时醒,只是她每次睁开眼睛,都能看到榻前的金木匠,对方的眼圈儿都已经熬得青黑,神色也有些枯槁,却一直守着她不敢离开片刻。
金素在那一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父爱。
她在心中暗自发誓道:从今日起,眼前之人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她会竭尽全力来孝顺他!
许是良医的药终于有了效果,又或者是烧了好几日后,她自身的免疫力终于开始反击,在第六日时,她差不多就好了大半。
又在床上躺了两日后,金素才终于彻底好了,能下得床来。
她清醒的那几日,终于和金木匠商量好,让他同意把她的名字由“金俗”改成了“金素”。
鉴于她当时尚在病中,对她提的这一个小小要求,金木匠自是无有不应。
谁知道她病刚好不过一日,在家中学着拿针线补衣服的她,便听到屋外有人高喊:“金小娘子,金小娘子,你快出来看看吧,你阿父在村西边儿的地里昏倒了!”
“嘶”地一声,金素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在震惊之中时,居然把那缝衣服的针,狠狠扎进了手指肚儿。
可她顾不上自己流血的手指,放下衣物后,就跑了出去。
一路上她只觉得脑袋懵懵的,她阿父看起来身体很好,怎么就会突然昏倒的?
……
等村人帮忙把金木匠抬回家以后,金素才看到自家阿父神色萎靡,脸色惨白,额头正不停地流着汗。
有那心善的,再一次去请了许鲁来,只是他看过以后,再一次摇头,说自己治不了。
他还对金素说,她若想治好金木匠,只能去请城中的医士来。
村人看着呆愣的金素,纷纷面露不忍之色。
他们谁不知道金木匠之前为了女儿的病,已经掏空家底,连药钱都不得不在村中借钱……
谁能想到他女儿刚好,他这个家中顶梁柱居然又病倒了呢?
村人叹息着离去,他们也无有多余的银钱,帮不上什么忙。
最终还是金家隔壁的邻居许三娘子,留了下来。
她今年四十有余,心肠再是和善不过,等人都走了之后,朝金素开口问道:“金小娘,你阿父的病你打算如何?”
金素咬牙道:“治,我一定要治好我阿父!实在不行我去城中,在头上插一根草标,自卖自身,也要为阿父寻来治病抓药的钱!”
许三娘子吓了一跳,忙开口劝她:“金小娘不可!何至于此?实在不行,你去槐里城中寻你的外家,找他们要些银钱……”
金素有些发懵:“我外家?”
不怪金素好奇,在原主记忆里并没有关于她外家的消息。
许三娘子咬牙道:“是啊!你那狠心的外家,这几年发达了,在槐里城最是有钱不过,当年你阿父为了娶你阿母,给了她家许多聘礼,青山村的娘子们谁人不羡慕你阿母?“
”你阿父还时常去你外家,帮忙做活儿,有时候连自家田地都误了农时……“
”谁知道在你阿母生了你不久之后,你外祖母带人来了青山村,硬是把你阿母给抢回了家,不知送去了何处。“
”更可恶的是,他们打伤你阿父,拆了你家的房子,原来你家可不是草房,你家中也并未如此困顿……”
金素听得心中冒火,她其实并不想去沾染这样麻烦的亲戚。
只是为了阿父,她也只能去槐里城试试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