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素说罢那句话后,她不顾屋内人的神色,迅速转身离去。
张氏生怕外甥女犯了小性儿,想要前去劝慰几句,顺便给她些银钱。
听外甥女刚刚说的那些话,金家现在确实很是艰难。
张氏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后,忙开口对臧氏禀道:“君姑容禀,儿媳身子实在有些不适,恐不能继续立侍在旁,想先回房一趟……”
“君姑,那金家女才刚离开不久,大嫂就突然身子不舒服,她莫不是想要拿话欺瞒了您,然后好过去帮那金家女吧?”
张氏话尚未说完,郭氏那带着讥讽的话儿也跟了出来。
哪怕性子温良如张氏这般,此刻也不免多了几分恼意。
她抬眼狠狠瞪了郭氏两眼,郭氏却只撇了撇嘴,将目光给转了过去。
她才不怕张氏生气呢,她刚刚之所以会开口,就是为了能看到张氏气得不行的模样!
臧氏对她们二人之间的暗流汹涌,并不在乎,不过郭氏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她斜着眼,命令张氏道:“你身子不舒服?那也先在这儿多待会儿吧!免得你再去做些糊涂事儿,平白惹我生气!”
张氏辩白道:“君姑,那毕竟是小姑的骨血,您的嫡亲外孙女,想当年金木匠更是帮了咱们家良多,现在他遇到了难处,咱们……”
“你给我住嘴!无端提那些陈年旧事做甚?金木匠帮忙再多,他也不是贵人!“
”当年把娡儿嫁与他,是我失策了,他那么身份低微之人,能和我的娡儿生个女儿,他还不满足么?“
”说起来,当年如果我心狠些,命那些人下手毒一些,说不得就没有今日这些麻烦了……”
君姑的这番话说出来后,张氏在一旁听的脸色发白。
君姑当年竟然还存了,要了金木匠性命的打算么?这实在是……
金素出了堂屋,就急忙忙提着手中的礼物从田府跑了出去,这个地方她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可她出了田府大门后,却再一次迷茫了,她接下来该往何处去?
她本来的打算是在外家借了钱后,就去西市找来良医,随自己回青山村的。
可谁知道,外祖母竟是那般的不通人情……
没有钱,自然请不来医士,想要治好阿父的病,更是无从谈起。
金素内心极其沉重,像梦游一般,在东坊的小巷中游荡……
“这位小娘,你一直在我家府邸的侧门处走来转去,是要做什么?”
身旁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把金素的魂儿给唤了回来。
她抬头一看,说话之人原来是一位身着锦服的富态老翁。
他瞧着年纪五十岁左右,圆脸垂髯,双眼有神,眼下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金素颇有些窘迫,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这条无人的小巷中转悠了一会子,竟然会引来身旁府邸的主人。
她忙出声致歉道:“这位阿翁勿怪,我……我没什么意思的,我……我现在就离开!”
说罢,金素躬身行了个礼,就打算离去。
那老翁却开口道:“小娘莫要惊惶,我刚刚开口,并非是为了指责,只是心中有些好奇罢了,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有时候,心中一直压着事儿,难以发泄的时候,来自陌生人的一句关怀,却很可能会成为一个突破口。
金素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或许是压力太大无人诉说,或许是眼前这位老伯长得很是慈眉善目,她突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不知为何,这日子竟就这么难,先是我落水生病,花空了家中的银钱;紧接着就是阿父病重,家中无有余钱,想从城中亲戚家借一些,为阿父治病,谁知道却……”
说着说着,金素竟然流下了眼泪。
莫名穿越,她没有哭;
生病数日,缠绵病榻,她没有哭;
阿父晕倒,她没有哭;
她一直坚信,自己肯定能度过难关!
可到了现在,她却再也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想要在这个时代好好活着,怎么能这么艰难?
哭过了以后,金素心情畅快了许多。
她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金素,你还有病重的阿父,正在家中等着你呢,再难也不要放弃!
她擦干眼泪,再度朝那老翁行礼道:“多谢这位阿翁听我唠叨,我要急着家去,先在此别过。”
钱讯自小见过的苦难数不胜数,百姓谁不苦?
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受什么触动,可是在他看到,眼前这位因为阿父病重而流泪的小娘时,他却再一次起了恻隐之心。
“这位小娘,先别急着走,能否告诉阿翁,你手中拿的是何物?”
金素被他的这句话叫得止了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中,被捆扎起来的糕饼,心中奇道:莫非这位阿翁想要这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