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睛见郑敛温独自出来,也没有多说什么,觉得谢不思现在也只是只螃蟹,也逾越不到哪里去。 坐在石凳前与大认真的蒸了几个窝窝头的啊回说了说话,腿边没有毛的秃狼蹭着她腿,那感觉好怪异,她不由得时不时瞅上两眼。她原先腿边缠着的都是些毛茸茸的狐妖崽子,就算是身为豺狼的萧辰,那也是毛发柔顺手感上佳的好毛球…… 这不,摸着摸着大眼睛更愁了几分。 啊回听她叹息,便开口问:“大眼睛若是放心不下,便教那螃蟹些医术和武功,如何?” 大眼睛叹息了一声:“哎……眼下只能如此了。” 大眼睛不禁感慨了一声:“啊回的确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奴家也认识几个不错江郎俊才,不若奴家介绍与你?” 啊回还未作答,那山魈已经起身拽着大眼睛的衣领往外拖,他语气声却是相当客气:“嗯?坊主这就要走了?慢走啊。” 大眼睛脚边的萧辰呜咽了起来,加上大眼睛不断哀嚎着:“啊回救救奴家!” 啊回却是坐在石凳上笑了:“敛温,不要无礼。” 又对大眼睛道:“大眼睛姑娘莫要见怪,敛温许久未见故友,太欢喜的缘故。” 听闻此言,大眼睛非但没有感动,甚至鄙视的看了一眼敛温,无声对他说:“好你只山魈,竟将她关在此处,连个人都不让她见?” 敛温没有理会大眼睛,却是温顺的听从啊回的话,没有将大眼睛丢出去。 敛温:“非是故友,我没有她这样的故友。” 啊回:“……” 萧辰抬眸看了一眼啊回,嗷呜了一声。 大眼睛回眸,却见啊回端坐在石凳上,脑袋却歪向一边,嘴角还挂着笑意,呼吸却渐渐浅了下去,她身子摇摇晃晃,像是端坐不住的模样。 大眼睛茫然:“她怎么了?” 敛温连忙快步上前,果然啊回在摇摆了几个回合后,敛温轻轻一戳,便往敛温怀中倒去。敛温并不惊奇,已经习惯了一样。 这才酉时过不了一刻,夕阳都还没爬下山崖。 敛温却将她安置在床上,为她掖好被角,才从屋里出来。 敛温:“她睡着了。” 大眼睛:“确实是万灵宫的作息,跟无忧就不一样了,那丫头老喜欢夜里溜达,都不好好睡觉。” 敛温见啊回也睡下了,坦白问她:“你来此有何事?抛下不眠夜坊,这武陵山中妖秽可是会大乱。” 大眼睛自然清楚,她却是放心她的手下:“不眠夜坊中,不止奴家一人修为上千年,不还有萧辰坐镇吗?你担心什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突然间大眼睛就笑不出来了,她过神来,偏头去看腿边蹭着她的那条秃狼。 大眼睛顿了又顿,不知说什么好:“……萧辰,你在啊……” 但大眼睛毕竟是个心大的,一仰头又是没烦恼的大坊主一个,转头又接着宽慰敛温道:“无事!奴家收留的那群狐妖崽子们修为加起来没有十万年也有九万年了!看她们挠不死那些作乱的鬼怪!” 日暮西沉,崖边的掰着窝窝头吃得正欢,明明打嗝都不肯分一个给大眼睛的郑敛温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家好像就剩一间房了,坊主不介意吧?” 坊主哪是个会关注这个的人,扬眉道:“奴家无妨,本就不是什么爱斤斤计较的女儿家。” 萧辰自是乐不可支,没有毛的尾巴摇得飞快,就像在甩着枝条,能听见呼呼风声。 那屋里没什么动静三人也安排好了房间,因着大敛温吃撑了,跑了两盏茶出来。 大眼睛瞪着他:“这才六年未见,你连伙食都不招待了?” 敛温这才反应过来:“习惯了,她做的吃食都是我吃光的。无妨。”他抬眸叫萧辰:“小土狗,你能化人形吧?自个去灶台下碗面,顺便给你坊主下一碗。” 萧辰嚎了一声表示抗议,登时被郑敛温和大眼睛两人一人一拳揍了一下。 两人都大怒。 大眼睛:“无忧还睡着呢!” 郑敛温:“啊回还在睡!闭嘴!” 两人默契度太高了,若不是互相看不顺眼,萧辰可真要担心一会。眼下萧辰也只好夹着尾巴往灶台里去。 谢不思时不时看看窗外动静,看那三人在园中唠嗑,见那太阳沉了下去,夜幕渐起。 艳无忧因为发烧的缘故,面颊泛红。 他想着艳无忧就这么睡着被他驼到九曲门想来也是不错的,想着想着,那眸疏忽一睁,谢不思一愣,想开口唤她一声无忧,却发现螃蟹嘴里只吐得出沫沫。 艳无忧忽地一下端坐了起来,面对着艳无忧,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谢不思还在担心她,她做了表情,要知道这几日艳无忧表情几乎是没有变化啊,她居然拧眉而且语气都变了,竟然嗔怪的问他:“为什么叫我艳骨欢?” 谢不思:“……” 那只螃蟹一动不动,壳下的内心早已是狂风暴雨:艳无忧!?是你吗!?不应该啊!?你是这么内敛含蓄还不好意思说自己纠结别人不叫你名的人吗?艳无忧!?? 室内静谧得很,相比之下室外简直是热火朝天,宛若午夜街头大排档。 艳无忧握拳锤了一下谢不思的蟹壳。 谢不思只觉得被棉花打了一下,心道:艳无忧你好歹是仙门弟子!?拳头这么没力气的吗!? 不过谢不思转念一想,这锤的可是他,还是没力的好。 谢不思硬生生挨了那一下完全不痛的小拳拳捶你胸口,嘴边泡沫都没多一个。 谢不思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说不出艳无忧哪里不对劲,除了她眸色深沉得不想那个傻白甜的仙门弟子之外,还有那有些喘的呼吸,和娇红的脸颊。可这三样不对劲的东西放在一块,又非常的合适且恰当。 艳无忧正气道:“你叫我无忧。不许叫艳骨欢。听见没?” 谢不思在心里点了点头以表自己听见了。可艳无忧没看见,又有些恼了,低声道:“叫我无忧。” 谢不思:“……” 我看你是在为难我。谢不思如此悱恻着,正想表示一下自己现在化不回人形。太才抬起蟹螯,想要表示自己说不了话,艳无忧又有动作了。 许是等不到艳无忧的声音,她蹙眉,眼神竟然带了几分楚楚可怜。谢不思惊了,她还……她还有这种表情吗!? “你不叫。”艳无忧哀怨的看着他,忽然眼神一边,两眼放光,从腰间乾坤袋中拿出一坛大酒缸。 谢不思错愕着,这丫头臂力不错呀。 让谢不思更错愕的还在后头。 艳无忧揭开酒缸上的红布,一股香飘了出来。那股酒香还泛着淡淡花香,什么花,谢不思还未嗅出来,忽地被劈头盖脸浇了一身。 那一缸酒闻着浓香,怎么说也该是坛好酒。 谢不思冷不丁的被艳无忧灌得喝了一口。 艳无忧在酒缸倒空了后,嫌弃它碍事又装了回去。然后她挽起了袖子,从乾坤袋里又拿出了把小钳子和小锤子,放在一旁。 谢不思还未看清楚她拿的那两工具,但他总觉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一些威胁,但艳无忧已经将整只螃蟹翻了过来。 谢不思这下慌了,惶恐着:“艳无忧你想干嘛!?” 奈何只是螃蟹嘴动了动,连泡沫都没挤出来一个。 艳无忧嘴里笑意,眼里神情,谢不思太熟了,那不就是第一集里想吃了他的笑里藏刀吗!? 艳无忧看着他的眼神,就是纯粹看着一只能吃的螃蟹的眼神啊! 谢不思特别想哭,然而真真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能让他化成人形了。 他现在只想爬出去跪求那大眼坊主,求她救命。 眼看着艳无忧要把锤子砸向他的胸甲,他缩回了眼睛,缩在壳里,不敢看,十分恐慌,十分害怕。 然后是二十分的不可置信。 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应该是方才她手上的锤子被抛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他张开的蟹足都忘了摆动。 妖华从他口中被渡入,那暖如晨曦的妖华在他体内游走,这般惑人的感觉,他……在不眠夜坊曾悄悄试探过。 但不同,彼时只有绵软,今次,她却是在讨要着什么,虽是渡气给他,却要将他口中含着的些许酒,给吃了。 他慢悠悠竖起眼睛,一次夺气,艳无忧也是唇红齿白,她还将自己唇边沾上的一滴酒给舔了个干净,这姿态生生被她那张清秀的脸做出了点滋味,谢不思有点恍惚,他喜欢的明明是那种,胸大臀有点肉的长腿美人,近日怎么觉得……艳无忧就……很不错? 或者是,如果不是艳无忧他就有些接受不了? 他还在恍惚,艳无忧开口:“我比较喜欢吃螃蟹,先尝尝味,咬掉蟹嘴,然后再尝尝味,咬掉蟹脐。” 谢不思登时把方才的念头一举打消,哭笑不得,姐姐,别把我会是怎么被吃的告诉我好吗? 接着艳无忧便认真尝起了味道,由胸甲到腹部,再到他的尖脐,他原是心一跳,八只蟹足开始发软,全都不由自主的抱紧了艳无忧,独有那两只蟹螯,谢不思可是绷紧了他所有没有瘫软的弦,不敢抱住艳无忧。 越是舔舐,小咬,光是听着牙齿嗑咬着蟹壳的声音,谢不思越感不妙。 那已经不是心脏有些不大好的范围了。 玛德,这货在他身上放火!? 不行,艳无忧下一步可是把他尖脐咬了!他可不想千年未到,原身先断了中间的腿!他还要生小螃蟹的! 好在方才艳无忧提前渡了口气给他,还有一百年的妖华可以用来随意变换。 大眼睛吃了大半碗面,一口面刚捞起,夸萧辰道:“萧辰手艺越发的进步了。” 她现下是夜里,忘了白日的烦忧,安安心心的吃起了面。萧辰也为她开心,被夸了也只是腼腆的低头吃面,郑敛温默契的举杯抿茶,无视萧辰的娇羞。 忽地那偏远屋里妖华一亮,差点把郑敛温眼睛都给亮瞎了。 他努力的闭了闭眼睛,才把眼前白光余影盖了下去。 萧辰和大眼睛也是一愣,连忙把碗放下去,往那偏房三步并两步,疾步走去。 谢不思变回了人形,后悔不已,脸上红得他压不下去,青丝散乱不说,他更加敏锐的感到艳无忧在他小腹游走的舌尖,带来的不妙。 不妙不妙,这不是舌尖上的中国啊艳无忧!清醒点! 谢不思拧眉闭目,努力想将口中欲要发出的声音压下。他只觉得脱口而出绝对不行,不仅是螃蟹脸挂不住,大眼睛绝对把他一层皮都扒下来。 那他得先呼救,可惜腿已经不争气的直接攀附上了艳无忧的腰。 “屮!这什么蟹腿!真不要脸!” 谢不思骂了一顿自己四支并一只的腿,蟹钳不由自主的张合着。 他听见屋外脚步声,登时觉得救兵来了! 救兵来…… 救兵…… 兵…… 谢不思此刻觉得心凉……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濡湿温热的触感……不妙得让他只想…… 低吟浅唱去掉后两字…… 他现在只想让门外的门快走快走快走。 门外声音传来,是那不认识的山魈的声音:“那丫头不是发烧了吗?做那么还有力气玩妖华?” 大眼睛脚步一顿,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发发……发烧了?” 她推门的力气都没有了,心也凉凉,对敛温发火:“你怎么不早说!!!!!” 门吱呀的一声开了,谢不思那一身红透的身子正仰面朝天,强支撑起上身,低头隐忍着,那张脸红得能滴血。 “……” “……” “……” 他忽然仰面,果然是一声长啸:“……啊!” “把艳无忧给我拖走啊!!!!!!!” 从他弓起足背,萧辰和大眼睛经验老道的判断: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