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她终于化成了人形。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红色,殷红的天空,就像她仰躺的这片花丛,不见花叶,只有一片片细叶般的红色花瓣,犹如一只只卷曲的手掌,娇艳欲滴,铺满了整个大地。 她□□的身子像初生的婴儿般不带半分瑕疵,肌若凝雪,在红色的映衬下更显得苍白无色,唯有心口一朵曼珠沙华的印记鲜红如血。 她坐起了身子,卷曲着身子抱住双腿,浓密的黑发披散下来,凌乱的发丝半遮半掩着诱人的胴体,她看到不远处几个形色匆匆的人,停住了脚步,目光恋恋不舍得从她身上扫过。 她睁着一双红色的眼瞳,不解的望着他们。 那个红衣的女子走到了她的身边,挡在了她的身前,为她披上了一件红色的外衣。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端庄稳重,只是秀丽的脸庞带着些许沧桑脸,她的俯下身,搀扶起了她虚弱的身躯。 “你终于醒了。” “恩。”她轻声应了一句,这里是哪里?可是话到嘴边她却又吞了下去,这里是哪里,她怎么会不清楚呢,冥界的入口,黄泉之路,生死的轮回的起点。自从有意识以来,就一直在这里,也不知道多久,这里没有白昼也没有黑夜,夕阳的余晖洒满天空,落日的黄昏像一副浓墨重彩描绘的画卷,千百年来未曾变过,只有偶尔飘过的浮云,证明了时间的流逝。 “我怎么会在这里?”意识游移于身体之外,话出口了,她才发觉似乎说了一句废话,没想到那女子却很耐心的给了她一个解释。 “因为你生在这里,所以你就在了这里,你是第一个出生在冥界的人。” “我是第一个吗,那你是怎么来的呢?” “冥界是生灵轮回的场所,生灵死后才会来到这里,亦或是其他诸界通过封印阵过来。” “那,我是什么呢?” “你是一朵花,一朵开在黄泉的曼珠沙华。”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么你也是花吗?” 红衣女子笑了笑,她笑起来很好看,只是每次笑的时候都会微微的皱眉,让人觉得她似乎并不是真的开心,“我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我姓孟,你可以叫我孟姑。” 虽然是披上了外衣,但是她却并不懂的如何穿衣,斜披着的外衣胸口敞开着,甚为不雅。孟姑抓着她的手,穿过袖筒,打理好了衣襟,系紧了腰带,右手凌空变出一枚玉质的发梳将她凌乱的发丝一一理顺,她的头发乌黑柔顺,发梳只是轻轻插进发丝,便一顺到底。 她像一个初生的小孩一样,什么都不懂,孟姑耐心的教导她一些基本的常理。 她问孟姑为什么满地的曼珠沙华只有她一个化成了人形。 孟姑告诉她那时候的她并不是真正的曼珠沙华,只有红色的彼岸花才叫做曼珠沙华。黄泉土地贫瘠荒凉,寸草不生,她曾经想移植些人间的花草,但是都很快的死去了。唯有那红色彼岸花生根发芽,常开不败,但是在那一片红色的花丛中却有一朵不起眼的白色花朵,掩映其中,那就是她,黄泉路上唯一的一朵白色彼岸花,所以她是特别的。 她问:“为什么只有我是白色的?” 孟姑说:“你知道吗,每一株曼珠沙华都是一个无法投生的怨魂,这满地血红是因为鲜血的浇灌,洗去了浊气,才变成了如今这般鲜红。” “为什么唯独没有浇灌到我呢?” 孟姑又笑了,每次遇到她不想回答的问题她就会笑。 她也不再追问,努力回想了一下:“可是我记得我是红色的,你看我胸口的这朵花也是红色的。” “那是因为后来有一个人用他的元神精血每月浇灌着你,你才变成了红色。” “他!”她的脑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时常陪伴在她的身边,那时候她的神识尚未凝结,飘散于这满地的曼珠沙华之中,只有些零星的记忆。 那是多久之前了,她已经记不得了,时常感觉有一双手抚摸着她的花瓣,指尖冰冷,带着几分爱怜却极其小心,生怕一不小心会折损了她,每隔一段时间便有温热的液体流进她的身体。这里没有雨露,她只能把根深深的扎入地下,汲取着稀少的水分,那水是忘川的河水渗透而来,虽然经过了层层沙土,却依旧苦的发涩。但是那液体如一缕甘甜的清泉慢慢流淌进她的身体,浸润着她躁动不已的灵魂。他很沉默,很少说话,只是偶然的只言片语,在她耳边喃呢着。 起初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渐渐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每日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期盼着他的到来。她希望哪一天自己能看到他,哪一天自己也能摸到他。小小的情愫在心里犹如一个种子般慢慢生根,慢慢发芽,慢慢开花,只等着结果的那一天。 那一天,平静的千年不变的天空,突然雷电密布,一道道闪电将暗红的天空劈开一道道裂缝。她神识突然凝聚,她看到了他,轮廓分明的五官在雷电的交映下忽明忽暗,带着一脸的疲倦,那时的她分不出什么美丑,只是觉得看着他那么舒服,仿佛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带着淡淡紫光的眼睛,好似一谭湖水,有些许寒冷,却是那么温柔的看着她,没有说一句话,手腕上鲜红的液体滴落在她苍白的花瓣之上,一丝丝渗入她的身体,温暖的气流在她身体内游走,身子渐渐发热,烫的好像全身都要烧起来一样,白色的花瓣慢慢变的血红,好像脸红的姑娘一样,她有些害羞,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要产生什么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