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凌烟并未被他言语中的温情所轻易蛊惑,她轻笑了一声,语气还是那样的疏离,“那真是太感谢佛爷了,凌烟无以为报,只能恭候差遣了。”恭候差遣几个字咬得极重,音调儿都有些变了,其实就是故意要这么说给张启山听的。 张启山的呼吸加重了些,眼中的火气也更盛了些,他最受不了张凌烟这般阴阳怪气的讽刺挖苦人,他的那种胜负欲就这么被激起了,本是不想同她计较这些的,但现在就觉得如果能看到她落败的表情,岂不是更有趣。 他还是把张凌烟禁锢在怀里,呼吸一深一浅,一声一声的敲在张凌烟的心上,搅得她耳廓是酥酥麻麻的痒,心里是更是猫抓一般的痒,她索性别开脑袋,想要避开张启山的呼吸,没成想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手稳稳的拖住了张凌烟的下颌,令她根本无处躲闪,逼着她把脸转了过来。 张凌烟的脸颊因着情绪激动又有些微红了,呼吸也乱了节奏,因着角度的限制,她只能看到张启 山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那双唇微微一挑,唇形好看的让人迷乱,但吐出来的话语却是不留情面的霸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我们的约定记清楚了,但我可能忘记说了,九门,永远都只能是九门,你只是受差遣的人,而且只能听我一人之命。” 张凌烟一字一句的听进了耳朵里,气愤之下抬手就将手肘往后送了出去,张启山何等的反应速度,往后退了一步就轻巧的躲开了她的近身攻击,张凌烟却因为用的力气过大,重心不稳就往后栽去,张启山捉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这个方向一转,张凌烟就与他四目相对了。 她极度恼火的瞪着他,但残存的理智将她拴在了濒临爆发的边缘,她还不能发火,自己还有事儿求着他,此时开罪与他,于自己并无半分好处,但她也不能服软,自己胸腔里憋着的那股气劲儿教她不能对跟前的这个人低头。 张凌烟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尽量使自己是心平气和的在说话,“佛爷之爱护恕凌烟无福消受,还请佛爷以后平常待之,莫要再如此折煞凌烟了。此等恩情凌烟真再也受不起了。” 张启山没想到她还敢如此古怪的说着话,唇边带着的笑开始变得玩味和残忍,他开口了,带着些许危险的气息:“恩情?我没想到你是这么理解的,看来有必要让你改正一下错误的观点。” 张启山是怎样一个人呐,他没有放弃的事情,张凌烟越是想撇清干系便越是在挑战他的底线,他的那种好胜心和占有欲在遭到如此打压和拒绝,尤其是被一个张启山已经认定了的女孩儿如此说辞了一番后,膨胀到了极点。 其实他也快要被这种不确定的感情给逼疯了,张启山一遍遍的告诫自己这种情仅是在计划里被允许产生的,它是被规划好的,不可以出现任何偏差,但是在他看到张凌烟伤痕累累的时候,在看到旁人死死黏在她身上的目光的时候,在看到她口是心非的极力否认的时候,他就想立刻撕开她那虚假的脸孔,也好让她看看自己的内心,尝到跟自己同样的煎熬和痛苦。 张凌烟被张启山拖着往一边走去,她看着张启山那般阴沉的脸孔,有些害怕,于是拼命地挣扎,想要甩开他的手,但无奈自己的力气根本不可能与他相比,就在她想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张启山拽着她的手往墙上一甩,张凌烟因着惯性直接就撞到了墙上,痛得她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而张启山根本不给她缓冲的时间,直接欺身上前,两只手撑在了她耳边的墙上,把她固定在了如此狭小的活动范围里。张凌烟见他现在整个人如寒冰一样散发着冷气,而其中还孕育着如岩浆一般炽热的怒火,她便开始有些心慌了,但心里头的那股子傲气让她还是勇敢的直视着张启山。 “你是疯了吗?”张凌烟的眼角眉梢皆是不屑。 张启山直截了当的用行动代替了话语,他低头准备吻下去,张凌烟猛地一偏头,闭紧了眼睛,脱口而出一句“别让我看不起你!”生生止住了张启山的动作。 良久,张凌烟才缓缓睁开眼睛,往反方向瞥了一眼,就看到张启山停在那里,距离近得她都能从他的那双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张启山就那样看着张凌烟,发现她除了一脸的紧张,还有眼底那深深的介怀和警觉,便真真什么也看不到了,没有之前的那种羞怯,和爱意。 仿佛那个吻,从未发生过一样。 “如今这般不情不愿,多日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啊。”张凌烟这才觉得张启山穿着军装说这种话活脱脱的流氓相。 张启山也是不甘示弱,字字诛心,但更不好听的话溜到嘴边还是不忍说出来,只得随意地择了个指代不明的词儿换了上去。 说到底,不论张凌烟对自己如何,他还是有些狠不下心来的,起码不想用自己的言语去伤害她。 张凌烟知道他就是故意想要让自己不舒坦,所以她也毫不客气的回击:“那是张大佛爷教得好,凌烟不过是照葫芦画瓢,这瓢儿画得还不是那么回事儿,是着实不能同您相提并论的。” “你也不用这么谦虚,不差的,彼此彼此而已。”张启山一脸的由衷的夸赞相。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指桑骂槐,丝毫不愿差彼此的威风的。 “若论利用,凌烟真是甘拜下风,不敢与佛爷争个高下,知道佛爷位高权重,不是什么人都能入您的法眼的,但也请您不要去践踏别人付诸的真心,也莫再伤害了人还要她给你赔笑脸!” 张凌烟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说出了“利用”两个字。她其实一直不愿意去承认,也一直不愿意去相信,但她只要将前后串起来,很快就能发现,张启山从始至终都在打着爱意的幌子去欺骗她,博得她无条件的信任与付出,而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了,她实在想不明白还有什么好假装的了。 张启山就静静地等待她把这通脾气发完,张凌烟说到最后,鼻子有些发酸,但她还是倔强地瞪着一双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他见张凌烟眼眶中又泪水在打转,却还是这么嘴硬,顿时心就软了下来。 她一直都是这样,该要强的时候连命都能不要,不需要她要强的时候死活都不肯服个软。 张启山长叹一声,这真是前世的冤家今生来找自己讨债了,一把将张凌烟拥在了怀里,喃喃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啊。”一字一句里尽是无奈。 张凌烟听着这句话,心跳漏了一拍,好容易稳住了情绪,她苦涩的一笑,“你是张启山,你怎会不知该怎么办呢。” “对着你,我永远不知道。”刚刚还吐着狠毒语句的唇又开始说着世间最动人的情话,就如同刚刚那争锋相对的一幕根本不曾发生过一样。 张凌烟好奇着张启山为何能如此善变,如果她不是一直提醒着自己,她可能就真的傻乎乎的一头溺死在这温情里了。 “凌烟啊,如果我把你严严实实的藏起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你只要依靠着我就好,你愿意吗?” “不要。” “我现在已经把你引上了这条路,无论多艰难,往上走,往高处看。” “那如果有一天我到了你这个位置,你该怎么办?” “若你真有这本事,给你又何妨?” 此时的张凌烟才真正领悟到张启山是九门里少有的能干大事之人这话所言不虚,他的那种沉稳和耐心让人佩服,他的那种观之纤毫让人颤栗,他看似轻而易举的就将自己的脾性摸了个透,然后就有条不紊的布局,请君入瓮。 张启山心里是明白的,那个位子,她张凌烟是不稀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