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见面就聊到如此刺激的话题，林玲和楚樱还完全处于头脑一片空白的状态。　　意识到欧阳月不是在开玩笑后，楚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林玲也觉得不可思议，总想问什么，却怕触碰到雷区，没敢说。转移话题太过生硬，继续话题如果说了不合适的话，好像也不好。　　抱着这种想法，两人沉默了。　　“其实也没有很狗血啦，只是觉得不在一个学校了，平常都见不到，也没有时间联系。倒不如放手来得轻松。”　　欧阳月并不是在敷衍，而是陈述一个事实。早在初中的时候，她就说过不想跟喜欢的人分开。至于后来的事情，似乎也是理所当然发生的。这其中并没有什么不符合常理的地方，那么两人的分手自然也是自然的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星期。”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之中。这种私人的事情如果欧阳月自己不说，他人也不好再问下去。但是听了这个答案之后楚樱和林玲心里同时滋生出一种想法，情侣之间分分合合很正常，或许过段时间两人发现依然喜欢着对方，就和好了。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肯定在想过段时间我们就和好了。但是我觉得不会了，因为分手的念头并不是最近才有的，一年前我们就有这种想法了。”　　“我其实有时候在想，报考市一中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离开了自己的家人，朋友，一个人在学校里生活。虽然到了大学也是注定如此，可是至少这三年……”　　“你没有错，欧阳。”林玲拍拍欧阳月的肩膀，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人要遵从自己的本心，才能活得快乐。分手不是你的错，而是……”　　林玲似乎找不到一个词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一下子哽住了。楚樱也靠了过来，抱着欧阳月。发自内心来说，林玲身边也有很多情侣分分合合，但是欧阳月的失恋却让她觉得很意外。她曾经羡慕他们的感情，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今天，她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坍塌了，某个地方成为一片废墟。她心里那个人在废墟里若隐若现，她想靠近，却不敢靠近。　　“真的，你们还在，真好。我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可是你们还在。现在和你们在一起，我觉得好温暖。”　　欧阳月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抱着她。林玲想起她们刚刚熟悉的那段时间，一起排练话剧的日子，一起过生日。回忆涌上心头，却觉得莫名难过。那些日子似乎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会有了。　　为了安慰欧阳月，楚樱和林玲决定今晚去她家过夜。　　林玲的爸爸对林玲在外过夜的事情是反对的，但是在跟欧阳月的爸爸电话确认以后也同意了。楚樱的父母和欧阳月的父母是多年的交情，两人从小就没少在彼此家里住过，就不用说了。爬山回来以后两人回家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跟着欧阳月回了家。　　以前来的次数多了，林玲跟欧阳月的家人也比较熟了。星星这两年长得很快，以前圆圆的脸蛋也没那么圆了，长得跟欧阳月越来越像。上了幼儿园之后的星星性格更活泼了，也更有活力，整天缠着刘姨，让刘姨有些招架不住。星星一看到姐姐们，高兴得不得了，大喊大叫着冲过来抱住了欧阳月的腿。欧阳月一个趔趄差点坐在地上，还好楚樱拉了一把。　　“刘姨！林姐姐和樱樱姐来啦！”　　“哦！”　　刘姨从厨房匆匆走过来，看到三人就笑了。　　“都来啦？吃点水果吗？我刚从超市回来呢。”　　“嗯，刘姨我们一会儿自己拿。”　　“行，都在冰箱里呢。”　　刘姨回厨房忙去了。三人说说笑笑上楼，星星跟在后面蹦蹦跳跳的。欧阳月前段时间的阴霾似乎一下子一扫而光，只觉得自己处于幸福之中。整个下午三人一边做作业一边闲聊，都是些近来的琐事。结果到最后作业写得不多，瓜子磕了不少。　　欧阳月的爸爸和李阿姨回来的晚，晚饭到快七点才开始。林玲饿得不行，却依然要保持矜持的样子。偏偏刘姨做饭又特别好吃，还好分量足，林玲才能在保持优雅外表下把肚子填的饱饱的。　　第一次在欧阳月家里吃饭是两年前，那时候林玲觉得很拘谨。而今天却完全不同，没有作客的感觉，只像老朋友一样。大人们也没有把两人当作客人的感觉，就像对待亲戚家的小孩一样，不过分客气。　　饭后欧阳月的爸爸切了一盘水果，热情邀请两位客人品尝，欧阳月却催着两人去洗澡。爬山回来之后三人都脏兮兮的，却一直没想到要去洗澡。洗澡后已经是九点了，以前欧阳月回来星星都会跟欧阳月睡，但今天星星只能自己睡。星星抱着自己的抱枕撅着嘴回到自己房间，看起来不太高兴，但是也什么都不抱怨。林玲心存愧疚，但这种愧疚仅仅持续了五秒钟就消失了。三人躺在欧阳月的大床上打闹，有点挤，但是彼此并不介意。欧阳月床上有很多抱枕玩偶，正好给三人当靠枕靠着。平时没时间打游戏，此时正是个一起打游戏的机会。　　楚樱打游戏打得很好，相比之下欧阳月和林玲技术就很差了。　　“欧阳，问你个问题。”　　一局游戏刚刚结束，林玲放下手机，甩了甩酸痛的手。　　“嗯，你问嘛。”　　“就是……”林玲望着天花板，花了很长时间组织语言，“严小成最近怎么样了？”　　欧阳月被她问愣住了，楚樱惊得手机掉到了床上。“严小成”三个字已经从林玲的字典里消失了一年，她们以为她早就不在意他了。　　“你还喜欢他，对吗？”　　楚樱问道，林玲没说话，算是默认了。欧阳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想听真话吗？”　　一般来说，一听到这句话心里就得有点准备了，说明接下来的话肯定不会是林玲想听到的。　　林玲咬咬牙，点了点头。　　“当年我们学校有十六个人考进了市一中，经过了分班又分科之后，我现在和两个人同班。”　　“一个是严小成，另一个是郑书梨。”　　“……他们，关系很好。”　　说到这就不用再说下去了，林玲只觉得头晕，仿佛被人当头一棒。她早该想到，现在不是两年前，更不是那时候。郑书梨她知道，就是她曾经看到那个和严小成一起自习的女生，当年还是个转学生。　　“我想给他打个电话。”　　“他这周好像回来了，我昨天看到他去了汽车站。”　　“……不，打个电话就好了。”　　林玲没有回避两人，犹豫了很久，终于拨通了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那头过了好久才接，传过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喂？”　　林玲的喉咙突然哽咽了，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很久，那边没有挂电话，也没有别的言语。　　“明天见个面，可以吗？”　　“……”　　等了好久那边也没有回答，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原来是对面挂了。　　林玲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惨淡。欧阳月和楚樱傻了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抱住了她。林玲把头埋在抱枕上，眼泪就流了下来。她没有哭，但楚樱和欧阳月都听到了她的哭泣。这下好了，本来一个人失恋，变成两个人失恋了。欧阳月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失恋都不算什么了，眼下林玲的才是大事。她知道林玲不想自己狼狈的样子被看见，关了灯，轻轻拍着林玲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月光透过半透明的窗帘微微映在地上，让人觉得安心。楚樱觉得今天信息量太大了，脑子还没有回转过来，傻傻地看着林玲。　　我从未拥有过你，却要失去你了吗？　　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了么？　　本来应该到半夜的夜谈就此终止了，三人抱在一起入睡，却各怀心事。林玲和欧阳月自不用说，楚樱也睡不着，为两人瞎操心。如果不是林玲突然问起严小成，她真的以为林玲已经忘了严小成了。这一年来她看着林玲和雷子安的关系越来越好，以为林玲的心早有归属，没想到她的心里却从未忘记他。　　我可怜的林妹妹。　　楚樱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　　林玲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只是这么多年她一直抱着幻想，直到这一刻幻想也没有消散。她不想睡着，她在等。或许手机会突然响起，一切会有转机。　　没过多久，林玲的手机真的响了。三人刷一下把视线转向手机，林玲的手在颤抖。打开锁屏，确实收到了一条短信：　　林玲，我是认真的。明天上午九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好吗？　　发件人是雷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