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听众朋友现在插播一条天气预警,预计今天下午两点后,我市将迎来新一轮大暴雨到特大暴雨的降水过程部分地区伴有雷电、8级左右短时大风等强对流天气”
女主播温柔的声音从广播里流泻出来,停在马路边等红绿灯的出租车司机看着窗外暗沉的天色,心情却愉悦起来。
大雨天气往往意味着自己能接到更多的活儿,刚巧这单又是往市中心医院方向去的,那里的客流量可是十分的大他决定送到这位客人以后就在那儿趴活,遇上大雨天气时经常有人加钱拼车,一单送下来可以挣到三四单的钱,这样他今晚回家时还能给小女儿买一个小蛋糕。
他伸手摸了摸放在仪表台上的家庭合照看到小女儿甜甜的笑脸,司机也忍不住笑了笑,眼瞧着黄灯跳绿一脚油门就往前开去。
没想到下一个十字路口却堵起了车,司机连忙在出租车公司联络群里问了问,才知道前方一辆货车侧翻虽然没出什么事,可车上的货掉了一地把路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先生,这前头的路堵得厉害我看一时半会儿是没法走了要不咱们换一条小路绕过去?”
司机从驾驶室里探出脑袋看了看前方长长一条车龙对后座的周曜建议。
周曜正单手撑在玻璃窗上打瞌睡,他没什么精神头地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见前方有不少司机已经开始打灯准备掉头绕路便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得嘞。”
司机哼了个小曲儿,方向盘一转就掉了头。
出租车司机通常都是一个城市里最能侃大山的,这位也不例外,他一边注意着前后车辆,一边热情地同后座的客人炫耀自己对明德市的熟悉程度,“嗨,也不是咱自夸,这明德市里没有哪条路是我没踩过的,我走过的路,比咱们市政府修的还多!”
周曜蔫哒哒地应了一声,换做往日,他肯定会兴致勃勃地与司机交谈,一个城市的出租车司机往往是信息渠道掌握最广、更新最快的人,很对他的聊天胃口,不过今日实在是打不起什么精神,他便又往后仰了仰,准备闭目养神。
司机立刻从他的状态中看出了对方不愿多谈的意思,也不尴尬,打了个哈哈揭过话头,没再找周曜聊天。
周曜正觉神思混沌似要入梦,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夺目的金光,他明明闭着眼睛,可那道光却好像就出现在他眼前似的,登时把人给惊醒了,他下意识地睁开眼,面前却什么东西都没有。
周曜皱了皱眉,还以为自己是生病所以连带着头脑也有些不清楚了,刚打算重新睡过去,却瞧见司机正打算拐进一片老式居民小区。
这里瞧着像是准备拆迁,房屋破旧,没有人居住的痕迹,楼与楼之间唯有古木长势凶猛,像是要占领这一片无人区,宽阔生长的枝叶几乎将通行道路头顶遮蔽完全了,司机见周曜在张望,笑着说道:“这地方躲雨倒是好得很,天都被遮没了。”
你如果去医院,路上一定要避开行道树,选择空旷无遮挡的道路。
赵嵘玖这句话不期然地出现在他脑子里,周曜愣了一下。说实话,他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不过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司机已经把车开进了小区几米。
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周曜不信鬼神,但此刻冥冥中仿佛有一道力量在使劲把他往后扯,一层肉眼难辨的淡淡金光正自他衣角慢慢铺陈开来,将他和前座的司机护在了光芒之下。
“赶紧掉头,离开这里。”周曜只觉得脑子一阵发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前座的司机笑了笑,“您是怕我故意绕路吗?不可能的”
“掉头!”
这一次,周曜几乎是吼出来的。
司机面色一变,见他脸色有些不正常,心下一沉,原本踩在油门上的脚也移开了。
干他们这行的,那可真是应得上一句老话,“夜路走多了,总要遇见鬼的”,这些年夜车没少跑,司机对于一些东西也有了难以描述的直觉,他当机立断调转车头,开出了小区,
就在车尾刚开离小区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周曜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一栋破旧不堪的老楼轰然坠地,烟尘飞扬间,将路面砸出了数条宽大裂痕,像一张张诡异的嘴,正好整以暇地等待猎物入口。
一只金色小蝴蝶轻飘飘地落在了周曜头顶,似乎是累极了,它翕动了两下翅膀,便不再动弹,连接成身体的金色光线一点点在空气中消散,等周曜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下意识伸手去抓的时候,头顶早已经一片空荡荡了。
司机早已经踩了急刹车,他从后视镜中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双腿发软,面前趴在方向盘上整个人才没瘫倒,如果他刚才开进去,那么这株树恐怕就要砸在他的车上了!
他嘴唇开合几次,才颤巍巍吐出一个词:
“神了”
他没注意,后座那个正拿出手机拨打市政电话的年轻人看似一脸沉稳,实则眼中的震惊不比他少
那是三观正被挑战颠覆的难以置信。
闹了这么一回,司机认定了周曜是个了不得的神仙人物,不仅一路平稳地将人送到了医院,还死活不肯收他车费,觉得周曜救了他一命,若非周曜一脸冷淡地拒绝,他甚至打算把车里给妻女买的水果全上供给他。
因为医生说他这个症状吃药效果不佳,周曜只得鼓起勇气去挂了个水,小半瓶药水下去,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头。
他回过神来,立刻意识到今天的事情非比寻常,除了追剧,他在现实生活中并不相信任何巧合,一切看似理所当然的巧合,背后隐藏着的都是无数个处心积虑和有意为之。
思及此处,周曜立刻把病房门关上,而后吊着输液瓶打了个电话给白砚琮。
对方接起来时先问了他是不是去医院看病了,而后才放心地问他有别的什么事,周曜也没遮掩,将从早上遇到赵嵘玖时两人的对话,到方才进医院之前遇上的旧楼倒塌的事故,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白砚琮。他怕自己有什么关键之处疏漏了,所以半点没有省略。
没想到电话那头却安静了下来,周曜要说的都说光了,便也跟着一同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十分熟悉的、一向冷静的、连谈起小道消息和豪门秘辛时都不会有太大起伏的白三爷开口了,声音似乎有些藏不住的愉悦
“我也是刚知道,他是山河师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这等手段只是寻常罢了。还有的事情等你好起来了再说对了,还有一点,他说他和周家那边说的山河师没什么关联,我信他。”
周曜还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很明显的情绪起伏,不过他此刻没想通这是什么。
但白砚琮的态度显然是对于赵嵘玖十分信任,周曜相信他的眼光,因此原本对赵嵘玖的疑虑也散了几分,只是他闹不明白,这周家说的“山河师”显然是装神弄鬼恶意害人的,这赵医生如果不是医生,那请他来的白夫人知道吗?
另一边,白砚琮挂了电话,又看向赵嵘玖的身影,后者看似正专心安抚那群小面人,可略显僵硬的动作却泄露了他的内心并不是那么平静。
得到白砚琮的亲口承诺以后,那群小面人显然开心得不得了,他们身上的小点心早就已经全部拿出来了,此刻便一个个都想把斗篷取下来送给他,虽然不清楚到底有什么功效,但小面人们都知道这个对于寻常人来说大有益处。
其中惊蛰最闹腾,要不是赵嵘玖拦着,他恨不得当场就把里头穿着的小锦袍也送给白砚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