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酒辞……
吴良自然知道曹昂什么意思。
在坐的这些人与曹老板关系都不会太远,又皆是有功之人,心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傲气。
如今见到一个素昧蒙面的平头小子忽然出现在这里,并且还有一些被骑到了头上,心不服也是情理之的事。
虽然看在曹老板的面子上,他们应该不会公然挑衅,但到了畅所欲言的祝酒环节,难免会有人起哄试图给吴良一个下马威,又或是探一探他的深浅。
祝酒本就是酒桌上的娱乐活动,大家图一个乐呵,曹老板自然也不会说些什么。
因此到时候,就只能靠吴良自己了。
这里的大部分人,哪怕武将也绝大多数是受过一定化教育的士族,最多只是豪门与寒门的差别,若是到时吴良连句完整的祝酒辞都说不出来,难免便会受人轻视,面子上肯定会过不去。
结果吴良还未说话,曹禀便已经将话接了过去,一脸自信的道:“子脩哥哥,区区一个祝酒辞而已,此事你不必为他忧心,我与你说,前几日伯父还亲口夸他有些诗才来的。”
“哦?”
曹昂颇为意外的看向吴良。
他只知吴良之前是个被谪为奴役的逃兵,倒并不知道吴良竟还是个有化的人,这倒有些神奇了,难道此人其实也是断了香火的寒门之后。
“年幼学习乩术时跟随长辈识了些字罢了,谈不上诗才,只是使君谬赞罢了。”
吴良谦虚说道。
不过说到这祝酒辞,吴良倒立刻想到了后世一首堪称冠绝古今的祝酒辞,若是抄来一用定可震撼全场,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只是要不要这么嚣张……这倒是个问题。
以史为鉴,吴良想到了这个时代的一个能够与曹老板的儿子曹冲相提并论的神童周不疑!
周不疑与曹冲关系很好,两个神童时常聚在一起玩耍,曹老板也喜欢的紧。
可惜天妒英才,建安十年,曹冲病重不治而去世,年仅十岁,曹老板悲痛之余,竟开始顾忌周不疑的聪明才智,怕他以后成为曹魏的祸患,想要派人除掉他。
曹丕当时很是不解,连忙跑去谏言,表示周不疑还只是个小孩子,没什么控制权术的本事。
结果曹老板却说:“如果曹冲活着倒还罢了,如今曹冲不在,此人非汝所能驾御也。”
于是,周不疑,卒。
e……
你可以优秀,但不能比曹老板的孩子优秀,尤其是到了曹老板自觉时日不多,心已经开始准备托付后事的时候。
不过再仔细一想,问题其实也并不大。
首先现在曹老板还是壮年,应该还不会开始考虑后事
其次诗才不是治国攻城的才智,虽能留名但却成不了大事,吴良又从来不参与军事国事,而那周不疑年仅十岁的时候就在曹老板久攻柳城不下的时候,为曹老板献上攻城十计,这才是两者最大的区别。
所以,就算吴良在这方面略微张狂一些,应该也不至于叫曹老板疑心忌惮,完全不必畏首畏尾……
“我父也颇有诗才,能被他夸赞的人可不多。”
曹昂如此说着,便冲吴良露出一个“加油”的笑容,径直向前面的座位走去。
“有才兄弟,不要给我面子,若是那些人敢为难与你,你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有,志才叔偷偷告诉我说,我伯父也是见你略有诗才,才故意做如此安排,这些人刚打了胜仗有些得意忘形,我伯父不便明说,你若是能帮我伯父挫挫他们的傲气,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便又是功劳一件。”
曹禀则凑过来继续小声说道。
“明白了。”
吴良微微颔首。
戏志才这那只老狐狸,太贼……
曹老板的心眼儿也多的像蜂窝煤似的……
……
大概一刻之后,宾客已经悉数到场。
夏侯惇、荀彧与程昱等人来了之后,也都过来与吴良打了声招呼,这无疑越发令其他宾客好奇。
尤其是夏侯惇与荀彧,这两个人目前在曹军之地位本就不低,并不见得比戏志才差多少,再等到戏志才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早卒之后,他们二人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曹魏的后勤与内政几乎就是他们二人说了算。
也是因此,终于有人开始正视吴良。
居于吴良位子之下的人已经有些默默的收起了试探之心,开始考虑是否有资格去探吴良的深浅,而那些居于吴良位子之上的人,反倒开始跃跃欲试。
这对于吴良来说,反而是一次难度升级。
毕竟在他位子之上的人,能力、智慧、乃至学识应该都不会太差,官阶也极有可能在他之上……
不过吴良并不担心。
他准备的敬酒辞可是后世传了一千多年依旧为人津津乐道、人人都能吟上两句的名诗,又岂是这些绝大多数连一首完整的诗句都没留下的汉末将领能够比拟?
至于是否会招人记恨。
吴良就更不担心了,他现在背靠的可是曹老板,怼他们又是曹老板的意思,况且瓬人军是曹老板的直属,与那些将领没有半毛钱关系,就算记恨也极难找到会报复于他。
如今可以算是奉旨装x,又何须夹着尾巴做人?
如此待所有座位都坐满了人之后,应该是有亲卫跑去通知了一声,曹老板终于在最合适的时候莅临宴会。
在场的所有人纷纷起身施礼。
曹老板还了一下礼之后,终于像一个正常的领导一样进入了流程。
首先是一段所有领导都无法脱俗的又长又臭的讲话。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各位将领奋勇杀敌,这次兄弟们干得不错,但咱们接下来的路还很长,一定要再接再厉,再创新高,如今保住了兖州,又拿下了半个徐州,明年咱们还有另外半个徐州要拿,接下来还要拿青州……之类云云。
总之,全是一些没有营养、诸将听了又只能频频点头称赞的场面话。
这一讲就是半个时辰,实话实话,要不是怕被曹老板看到不开心,可能会立刻将他拉出去砍头,吴良真心早就打起了瞌睡。
如此讲话环节结束,曹老板终于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两排侍女立刻将热了好几遍的酒菜端入宴会厅,还是老规矩,每个人面前的小食几上各摆一份,自己吃自己的,不用担心有人来抢。
不过这次的排场明显要略微高一些。
等上完了酒菜,每个与宴宾客的旁边还都留了一名专门帮忙倒酒的侍女……以至于吴良不自觉的想起了广川王刘去墓的“白玉杯”。
恰巧为他倒酒的这名侍女卖相与身材都还不错,吴良多与她说了几句:
“几岁了?”
“回军爷的话,年方二八。”
“嫁人了没?”
“未曾嫁人。”
“瞧我这记性,这里可是曹府,嫁过人的怎么可能……失言失言,你家可还有兄弟姐妹?父母尚在否?”
“……”
正当吴良自认为与这个侍女小姐姐聊得还不错的时候,曹老板一句“诸位此次皆是劳苦功高之人,我先敬诸位一杯”打断了二人的尬聊。
吴良连忙与众人端酒起身,在曹老板的带领下一同饮下杯美酒。
“接下来便请诸位开怀畅饮,不必再有拘谨。”
曹老板终于说出了众人等待已久的话。
话音刚落。
上位便有一名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的年男子站起身来,对曹老板拱了下,大声建议道:“使君,今夜既要畅饮,光饮酒吃肉未免有些乏味,在坐不乏满腹经纶的士儒将,不如请谁为大家吟上几句祝酒辞助助兴如何?”
酒都还没怎么喝呢?
这就要来了?
吴良精神一振,略微直了直身子。
“谦兄所言极是,请使君恩准!”
上位又有一个体型精瘦、面容仿佛是用刀斧削出来一般棱角分明的年男子约好了似的站起身来,也对曹老板拱了下,大声响应道。
谦?
这个称呼显然是字。
于是吴良瞬间就知道了前面那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的年男子的身份乐进,字谦,此时的职位应该是“陷陈都尉”。
至于后面这个体型精瘦的年男子。
虽然暂时还无法判断他的身份,但想来官职应该不比乐进低,否则按照这时的礼节,称呼起乐进来就不应该是“谦兄”了,而是“乐都尉”。
“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