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媚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因上辈子她没印象有弹劾的事,很是忐忑不安,便寻父亲问:“您打算怎么办?”
苏尚清放下笔颓然落座,苦笑道:“没干过的事,当然不能认。”
“都是二叔父连累爹爹。”苏媚没好气道,“他平时就稀里糊涂的,不管是他真贪,还是被人陷害,我看都是冲您来的。”
“不要这样说你二叔父,”苏尚清叹道,“他是爱占小便宜,但还没到坑我的地步。他在鸿胪寺干了七八年,没出过大差错,也许这次是真的代人受过。”
“爹爹,要不您去问问晋王,他上次都提示您了,肯定知道些什么,不如讨他个主意。”
“晋王爷要专心养病,不好去打扰人家。官场上弹劾来弹劾去的事情很多,都是朝臣来回打嘴仗,不足为奇。就算要定我的罪,也得都察院查实了才行,不妨事的。”
苏媚皱着眉头说:“您不会还想着请徐家周旋吧?我看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弹劾您的王允是徐夫人亲弟弟,想想就知道怎么回事!”
苏尚清摸摸女儿的头,温和说:“正因为徐王两家的关系,爹爹才不会去徐家,总归要避嫌。徐夫人是后宅妇人,指挥不动前堂政事的,你不要一上来就先存了偏见。”
苏媚低头不语,心里却是打定主意去晋王府打听打听。
现在家里因弹劾的事闹得坐立不安的,母亲没有多余的精力管她,于是苏媚随便指了个由头,当天下午就去了晋王府。
不凑巧,晋王爷去京郊温泉山庄休养去了,要一个月以后才回京。
苏媚没办法,总不能追到人家别苑去。
而苏尚清的自辩折子转天也递到了御前,承顺帝看后未置可否,也不令人详查,只把苏尚和罢官了事。
苏家二房一下子炸了。
别说孙氏,苏尚和自己都委屈得要命,跪在老夫人面前痛哭流涕,“大哥到底咋写的,把罪名推我一人身上?可我真没拿银子!我冤啊,冤死了,娘,你可要为我做主。”
苏老夫人偏爱小儿子,但绝不愿意耽误大儿子的仕途,更不愿意兄弟间生了龃龉,闻言喝道:“少猜忌你大哥,他折子里写的全是替你辩白的话!你自己做事不稳妥,差点连累你大哥,还有脸跟我哭!”
苏尚和仍旧哭丧着脸道:“那皇上凭什么罢我的官?查也不查就给人定罪。”
苏老夫人闻言大惊,急忙厉声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不要脑袋了竟敢口出怨言。”
苏尚和脖子缩了缩,身形顿时矮了三分,嘟囔道:“那我以后没个进项,喝西北风去?”
苏老夫人说:“还能饿死你不成,以后二房月例翻倍,不走公中的帐,从我私房里拨给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苏尚和吸吸鼻子,低头给老夫人磕个头,不言不语退出门外。
接下来一连七天没动静,朝堂也是风平浪静的,苏家的人都以为这事过去了。
除了苏媚。
她害怕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满地的暗红色血迹,晚上甚至不敢熄灯,被黑暗包围的窒息感,令她恐慌到想要尖叫。
尽管知道晋王不在府里,可她总忍不住去王府门前等候,奇怪得很,唯有等待的时候她才有片刻的宁静,才能安然小憩一会儿。
今天是七月初十,还有三天,就是苏家被抄的日子。
苏媚实在待不住了,乞求母亲允她出京,“须得给王爷送香去。”
出京和普通出门可不一样,孟氏不同意,“给王府即可,他们肯定会安排侍从送到别苑。”
苏媚摇着母亲胳膊,撒娇耍赖求母亲答应。
却在此时,门“咣当”一声开了,苏尚清一脚踏进来,神色恍惚,差点被门槛绊一跤。
孟氏忙扶他坐下,捧过一盏温茶,“看你失魂落魄的,怎么了?”
苏尚清缓缓闭上眼睛,深吸口气道:“我和徐同和通过气了,你马上去找徐老夫人,什么彩礼小定的一定从简,赶快把囡囡嫁过去。”
孟氏吓了一跳,一推他低声道:“孩子还在这里呢。”
苏尚清一怔,这才发觉苏媚也在屋子里,略带尴尬地笑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听,回你院子去。”
苏媚的心脏狂跳不止,抖着声音问:“爹爹,出什么事了?你不说清楚我不嫁。”
“一点小事,无需担心。”苏尚清极力扯出个笑,想安抚下妻女,结果那笑容僵硬无比,反倒让人更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