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烟忽然就毫无预兆的倒地,这一下差点把萧雪吓个半死。
几乎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萧雪就直接扑过去探了冷云烟的鼻息,感觉到冷云烟还有呼吸后,萧雪才松了一口气,冷云烟无论如何都不能不该死在这个关口上。
冷云烟虽然还有气息,可是她的鼻息太过微弱了,好像随时都会断掉一样。
“主子,主子”萧雪试着叫了冷云烟好几声,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看着躺在地上的冷云烟,萧雪伸手摸了摸自己锁骨附近,似乎是在挣扎什么。
终究做出了决定一般,萧雪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然后吹响原本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原来是个传递信息的口哨。
口哨的外观做的并不精巧,看起来也不过街边顶天不超过十文钱的料子和手工,并不能引起人多大的注意,甚至可以说不起眼。
可就是这样不起眼的吊坠下,有着精巧的机关术,便只是这机关术,就已经千金难求。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人出现在了萧雪的身后。
“三更半夜的扰人清梦,大半夜的找我什么事儿”男人吊儿郎当的样子,似乎还有些不耐烦,但萧雪似乎已经习惯了,并不在意。
这些年她伺候冷云烟,冷云烟辉煌时她受人阿谀奉承,冷云烟落魄时她跟着受尽冷眼,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仅仅是如此吊儿郎当的样子,对她来说不痛不痒,只是该说的事情,还是要说。
“她忽然摔倒了,鼻息很弱,我手里已经没有参丸了,我怕她出事儿”萧雪看着还躺在地上的冷云烟,萧雪心情有些复杂。
对于冷云烟,她从来都做不到不参杂感情和利益的去看她。
萧雪觉得冷云烟可怜,可同样的她没有可怜别人的资格,谁都可以同情冷云烟,她不行。
“你手里没有参丸了,你都给她用了”萧雪隐隐听出,这后半句有着隐秘的怒火。
“我用不到,可是她要是死了,我们岂不是满盘皆输了”萧雪虽然知道他生气了,但是却一点都不惧怕他。
她的任务就是让冷云烟好好活着,其余的都不重要,包括她自己的生命。
方才还吊儿郎当的男人忽然扑过来,一把把萧雪抱在怀里,整个人在颤抖,面上全是紧张之色,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不耐烦。
“阿雪,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你要是出事了,哥哥要怎么活啊,你本来也可以过大小姐的生活的,如今却只能伺候人,是哥哥对不住你,参丸是给你保命用的,不要在随便给别人了”
萧雪感觉到自己哥哥的情绪,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然后叫自家哥哥救人。
谁知男人只是看了一眼,说了句情绪过于激动,怒火攻心罢了。
对于男人的平静,萧雪有些意外,她试探的开口“哥哥真的不在意她吗”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丢了三瓶药给萧雪,“两瓶参丸自己用,不许给别人,剩下一瓶给她”
萧雪看着自己哥哥离去的背影,他或许以为自己走的很潇洒吧,可是萧雪却看到都是落寞。
萧雪的目光落在冷云烟身上,哥哥总说她可怜,可她觉得冷云烟才是这天底下最可怜的人,好像所有人都在算计她,可是算计她又能得到什么呢?
萧雪也不知道算计她究竟能得到什么,可是所有人都在算计,好像只要冷云烟过得不好,那么所有人都可以过得很好。
萧雪不明白,可萧雪觉得冷云烟和夫人长得真像啊,果然是夫人的孩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夫人若是知道她的孩子受了这么多苦,九泉之下怕是也不能安宁吧。
萧雪收起了口哨和哥哥留给她的药,又给冷云烟喂了一颗,大概过了一刻钟,冷云烟才悠悠转醒。
“主子,你可算是醒了”冷云烟看着萧雪,她眼中的担心做不得假,可是冷云烟自己似乎隐隐闻到一股很淡的药草味,那种味道她好像在哪里闻过,只是一时之间有点想不起来了。
好像是一个人身上的味道,可是到底是谁呢?怎么感觉好像有段记忆莫名其妙的就不存在了。
冷云烟还在想事情,可是萧雪却已经扶着她上了马车,催着她休息了。
折腾了这么久,她的确有些累了,世子府毁于一旦,恭亲王府她也回不去,冷云烟觉得自己好像无处可去。
原来,谁都不要她,真的不是一场错觉。
最终冷云烟住在了客栈里,那是母亲的嫁妆,如今是她的了。
身心疲惫,本该好眠,可是闭上眼,冷云烟总是会想起,那个生生被藤木敲下来的孩子,那种痛只要回想起来,身体和心脏都会一起跟着疼痛。
冷汗浸湿了被褥,冷云烟也没有了睡觉的念头,干脆坐起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
原来回忆的疼痛持续了这么久,已经是三更半夜了,茶水已经凉透,她却不打算叫人来换,即使萧雪就住在她的隔壁,不过夜深人静,她更喜欢独处一会儿。
推开窗户,明亮的月光把大地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凉风习习,她却觉得这样最是舒服。
楚御风终究还是死了,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那么她都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忽然湿了得眼眶滚落泪珠,“楚御风那三年里,不止那三年,冷云烟是真的爱过你。我相信你也爱过我,不过你爱的不是冷云烟,是云浅柔,若是你知道当年你承诺过的浅柔被你后来如此对待,你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心疼,哪怕就那么一点点。罢了,你不会知道了,你已经死了,云浅柔也已经死了。”
冷云烟用了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冷云烟是她,云浅柔也是她,可是楚御风能爱云浅柔却恨毒了冷云烟。
回想这些年,冷云烟找不到自己有任何一件对不起楚御风的事情。
对于冷云烟来说,她失去了爱人同时也失去了仇人,对于长都来说,只不过是少了个楚御风,一个楚御风并不值得在意,充其量有人谈论起有人感叹可惜了一个美男子。
有时候美貌太过并不是好事儿,不管对于男人还是对于女人来说都一样。
而美貌这件事儿,从来都是茶余饭后闲谈的焦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或爱己之美,或贪图他人之美。
楚云轩有些无奈的听着那些人谈论美丑,什么选美大赛,什么投票第一美人。
这长都第一美人当属玉星公主,但试问谁敢把玉星公主拿来投票选美?
玉星不找你麻烦,你就烧了高香偷着笑吧,还敢往玉星身上撞,是嫌自己命长吗?
“皇兄,皇兄”楚云轩被叫了两声才回神,就撞上楚云燕揶揄的眼神“想什么想的如此入迷,莫不是被美人勾了魂去”
楚云轩咳嗽一声,掩饰尴尬,被美人勾了魂还不至于,常年对着玉星那张脸,对着别人早就免疫了,可是这世上比玉星更美的人恐怕是没有了,大楚第一美人岂是浪得虚名。
“皇长姐生辰快到了,皇弟想好备什么礼物了嘛?”楚云轩喝了口茶,他就是为这个才走神了。
玉星公主的生日,怕是又要大办了,每次玉星生辰都是兴师动众的,皇嫡长公主的生辰比帝后的还要隆重,可是帝后纵着,又身为皇嫡长公主,纵使心有不满也只能压下去。
甚至有皇子甚至时常感叹,他们活的还不如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女人,结果有一次不知道被谁传到了玉星公主耳朵里,玉星生生拿鞭子将那位皇子抽了个半死,从此残废了,可是帝后也只是不闻不问,甚至直接将皇子生母送到了皇子身边,说是体谅他们母子情深,相互照应,其实母子都被幽禁王府,而这位皇子封王也是被玉星抽残废以后获得的补偿罢了。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在谈论玉星公主了。
玉星公主的生辰,总归是怠慢不得的,楚云轩问楚云燕的时候,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的。
他和玉星的确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可是这个长姐他确实猜不透。
荣华富贵,琳琅珠玉,她什么都不缺,送什么好像都入不得她的眼。
楚云轩甚至一度怀疑过,玉星并不是皇后的孩子,他不相信皇后那般仁善的人,会养出玉星这般阴毒蛇蝎的人,可若不是皇后亲生的,皇后虽然仁善却并非是个软柿子,换做别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皇长姐总归是什么都不缺的,皇兄你又是皇长姐的亲弟弟,你送给她的东西,只要是心意到了,她便是欢喜的吧”楚云燕对着楚云轩缓缓开口。
“九弟不也是皇长姐的亲弟弟”楚云燕被楚云轩的话噎了一下,随即苦笑道:“五哥又不是不知,皇长姐向来看不上我们这些庶出的姊妹”
楚云轩也没有多说什么,嫡庶有别,玉星公主的确看不上这些庶出的姊妹,他也不好在别人伤口上撒盐。
楚云瑶和楚云轩是嫡子女这件事儿,一直都是他心上的刺,他虽然贵为皇子可是庶出就是庶出,终究低人一等。
若是他本就低人一等也就罢了,可是他原本是有机会成为嫡子的,这对姐弟和她母亲一样的令人厌恶。
楚云轩沉默不语,他和玉星是亲姐弟,可是他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懒得去理会罢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对他而言并没有致命的吸引力。
楚云燕自称有事便离开了,楚云轩也没有留他,本就是偶然相遇,楼下嘈杂的声音还在讨论是谁是长都第二美人。
第一自然是玉星公主楚云瑶,试问谁有胆子和命跟玉星公主抢。
楚云轩起身准备离开,一抬眼却从开着的窗户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姑母?”有着些许疑问,却还是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他的姑母早就死去了。
算算时间,他的姑母也已经与世长辞十年之久了吧。
许是想到姑母,又想到姑母的孩子,楚云轩的脸色不太好看。
姑母玉纤云那般一个巾帼女子,怎么有个那般不中用的女儿,玉纤云一生英明全部都毁在了这个女儿身上。
楚云轩记得,姑母唯一还活着的孩子好像是叫冷云烟,身为姑母的女儿她着实不配。
楚云轩不想再去看,索性转身下楼,按照年龄来看的话,刚才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姑母的女儿了。
比起玉星的声名狼藉,冷云烟的名声更是不堪。
一个被丈夫当着王公贵族的面捉奸女人。
能有什么好名声,楚云轩内心有些烦躁,他不想看到这个女人,也不想回忆那些有关于姑母的时光,因为每次回忆的对比,都会让冷云烟更加不堪。
楚云轩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倾诉的人,找不到能同他排解情绪的人,他明明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嫡长子。
其实帝后给楚云轩的宠爱并不比给玉星的少,只是楚云轩不比玉星声名狼藉,自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少了一些。
忽然之间,楚云轩觉得自己很想这位长姐,几乎没有犹豫的就进了宫。
他是被特许可以随意出入宫门的王爷,虽然夜色已深,可是不见到长姐,他只怕是难以入眠了。
楚云轩甚至没有让人通报就直接闯了进去,他是锦瑟宫的常客了,玉星公主也吩咐过若是他来不必拦着。
楚云轩是唯一一个不是锦瑟宫的人,却可以自由出入锦瑟宫的。甚至连帝后来玉星这里都要先行禀报。
“王爷稍待,公主正在沐浴”云锦给他奉了茶,就侍立在一旁,整个锦瑟宫里安静的只有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