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自言自语:“这难道是心有灵犀?”随即又觉得十分惋惜,这个时代围棋和茶艺这些高雅的东西更多的是作为一种权贵交际的工具。
杨坚说:“李昞要我交给你一封信,你想不想要?”伽罗一听李昞这个名字,虽然因他独孤小姐才寻了短见,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这个身体却好像会因这名字而感到兴奋。
伽罗几乎脱口而出:“要。”然后一把将信夺过去。仿佛身体不受控制一样,立即就拆开,读起来。
杨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府里的人要么愁眉不展,唉声叹气,要么哭哭啼啼,却有一个人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杨嵩刚刚喝着小酒,吃着菜,酒饱饭足之后,自己躺在摇椅上哼着小曲。杨嵩在宇文护主管的兵部做轻车都尉,是个六品的小官。
杨嵩早就受够了寄人篱下的日子,一心想要摆脱叔父的阴影,成为杨氏的主人。杨嵩仔细分析了,如果宇文护想要扳倒杨忠,必然需要一个和他里应外合。
毕竟杨氏从东汉开始,已经有二百多年的家族史,树大根深,易主比将这棵树连根拔起要容易得多。
杨嵩表面上清闲,在这凉风徐徐的晚上却满头大汗,他心里仿佛是热锅上的蚂蚁。早已经这个时辰了,宇文护还没有派人来,难道是自己估计错了?
就在这个时候,宇文泰的小舅子元治来找杨嵩。门吱呀一声开了,杨嵩仿佛刚从梦中惊醒:“元大人?”
元治说:“大冢宰要见你,请跟我来。”杨嵩内心狂喜,脸上却满是忧惧,站起来就准备出门。
元治才发现在这个本来要就寝的时候杨嵩一直盛装,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元治脸上一丝尴尬的苦笑,感慨大冢宰真的会看人。
杨府发生刺客行刺之后,杨忠的夫人宇文氏就又哭又闹,吵着见表哥大冢宰,见不起作用,就想出了上吊,结果差点假戏真做,到鬼门关走了一遭。
为了避免出事杨府上上下下都被集中到中堂,老太太和杨忠的夫人宇文氏在雅间。老太太拄着拐棍问:“杨坚来了?”
杨坚带着伽罗换下喜服,来到老太太跟前,分别坐在老太太左右。老太太拉住两个人的手,一双老手和两双小手握在一起。
杨老太太好像在自言自语:“苦桃生坚儿的时候,整个杨府被一团紫气笼罩,河东来的尼姑想让坚儿到府外去生活,那我哪肯!还是坚儿的爷爷想得开愿意放手让坚儿出去闯荡!”
杨坚的生母吕苦桃不知道老太太突然说起这些做什么,只是默默地听着,回想起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在府外,不禁有点心酸,落起泪来。
老太太说:“我的坚儿,有一天,月朗气清,我抱着他,就看着他呀,头上长出了角,身上长满了鳞片。”
伽罗听到这句话,觉得十分滑稽,又想到老太太如果知道杨坚日后会做皇帝,不知道什么反应,扑哧一声笑了。
老太太仿佛突然醒来了:“你不信?不信你可以问坚儿的师傅!”伽罗笑着“老太太说的,我哪里敢不信,只是有些匪夷所思。”
杨坚有些诧异,刚才还野蛮泼辣的七小姐,现在变得温婉可爱,仿佛和老太太很投缘,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火热。
站在厅堂里的杨府男女老幼本来一直窃窃私语,非议不断,人心惶惶。不断听到雅间里传来的老太太爽朗的笑声,大家突然都安心下来,安静下来。
这一夜,杨家上下无人入睡,直到东方出现鱼肚白,天牢派来了押解杨忠的官差,杨忠一脸疲惫走过中堂,他缓缓望了一眼家人。
杨坚脱口而出:“爹!”杨忠驻足,深情望着才十五岁,稚气未脱的儿子,他心里有千百句想和儿子说,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杨坚实在无法将眼眶里的泪憋回去,泪流满面:“爹!”杨忠也是老泪纵横:“坚儿,身正不怕影子斜,别怕!”
这些年多少次恨过父亲只因为尼姑的一句话,就将自己和母亲赶出府外。多少次想过有朝一日让父亲如何如何悔恨当初,可是如今杨坚只盼望父亲平平安安过这一关。
杨忠抹了一把眼泪:“答应我,照顾好奶奶,顾好这个家!”杨坚沉默了一会,才坚定得说:“爹,您放心!”伽罗望着这悲情两父子心里也难过起来,想到自己的父亲也流起眼泪。
独孤信已经坐进轿子,将管家叫到身边:“只有那个戏班主说不出什么和杨忠如何的话,宇文护没有真凭实据也不敢下杀手。你去告诉毓王爷……要他保护好自己……”
杨坚仿佛是梦游一样回到自己的屋子,呆呆地杵在屋里半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独孤七小姐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