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又活过来了?
我重生了?
今年是哪一年?
数个问题同时涌出,盘旋在心里。
想不通,亦想不明白。
不信神鬼的宫桥,这一刻也不得不感叹造物钟灵,神佛报应竟然是有的。还有重生这一回事?
宫桥心中,万幸有之,后怕有之。上一世无端端夭逝黄泉,连个缘由也寻不出,一切全象一场大梦,在重生的这一时刻,真梦未尝少忘,形景一并全改了。
生前走马灯儿,疾驰而过的景物人像,悬案生死,傲悔妒恨,此却刻在心中,比什么都清晰。细思往世,种种事由,色色人物,不分针鼻棒槌地一一琢磨过,在宫桥脑中旋转。
满天神佛,一定是满天神佛为助我复仇,才将我放回到这一世这一时,她嘴角浮上一层笑意,手足笨拙却真诚地,拜了一拜四方。
复仇。
他冤我罪名,害我姓名,尸首不保。
不管他是谁,我一定要报仇!徐府,徐氏,徐门!你们对我做过的那些事,定要付出代价!锦姨,什么锦姨,姓锦名娟的锦大娘,她,就是第一个。
只是第一个出头的而已,往下,就是指使她的人。一个一个的,我都要让你们一生悲惨!
宫桥想,一旦下定决心,不如先从船上诸人而起,不论害我的奸人是谁,有一人,或是几人,那人必定和我同在船上,就在其中。这等事,哪有全交与旁人去做的。奸人必定在侧看察,要让自己死了方休。想到这处,又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其实,她很怕。
宫桥并不是个强硬的性子。活了十五岁,她只是个乖乖小姐,懦弱的,顺服的,从没高声说过一句话的乖小姐,她心里很清楚,凭自己,即便此刻知道仇家姓甚名谁,她也毫无能力去报这仇的。
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可怜的。
没了父母依傍,没有同族舅兄,只能投奔远亲徐家,那不过是母亲的娘家表亲。祖父是百姓所谓“恶名昭著”的刺京卫之首,万人唾骂都不为过。在徐家,自己受了多少冷眼,多少欺凌,回忆起种种,她眼眶仍是泛泪。她每每不服,自己又不是刺京卫,连见都没见过的事情,几乎不记得的祖父,这一切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被送到徐家过活,徐家却无什么看顾她的亲眷,只有成日烧香拜佛的曾外祖母还在,一老一小,相扶度日。她在徐家从不敢大声说一句话,活得可悲。
虽不久远、却已是上一世的往事,她仍是害怕得肝颤。复仇,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芳灵幽魄,冥冥渺渺,宫桥的灵魂似乎已经飘走,在溪水之上耻笑自己的弱小无能:“就这样你又要示弱了吗?眼下这关都过不去,还想复仇吗?你还想和上辈子活的一样吗?”轰轰作响,像毒蛇般硬生生钻入心底,既痛又冷。
“别说了!我不想……”宫桥在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