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灵犀住在首都市心的一套房子里。小二百平方装修精美,典型的北欧风。
在严永妄送他住进这套房子前,派了家政人员清洁。
他住进去的时候基本上就是空来的只带了一小个行李除了必要的证件外,里头只有几套换洗的衣服。
还都是特别薄的那种。
他不怕冷不畏热,所以没太把衣服薄这事放在心上。
但显然,严永妄非常看不惯他这幅样子。
后来在严家别墅里他“被迫”穿上了严永妄的外套父子俩身量差不多严永妄可能还要更高两公分不过肉眼看起来是没什么差别的。
肩膀比例、腰身比例也都相近。
衣服就妥当地穿在他身上并且,后来朝灵犀非常心虚地把他的衣服穿走了。
如今挂在家里的衣柜整整齐齐的。
朝灵犀在这套房子里住了一段时间慢慢地也添加了不少自己喜欢的东西。
一盆向日葵后来死了他又买了干花向日葵摆着,他喜欢黄灿灿、明亮的颜色一个网购买来的工画,上面画了波澜壮阔的山河图,挺好看一个鱼缸目前还没有养鱼他在海边捡了不少贝壳、海螺齐齐丢了进去。
还有几件厚实的冬日大衣,一盒很好看的成人口罩,以及厚厚一沓正楷字帖练习本。
朝灵犀在首都的生活过得实在滋润。
他有钱除却严永妄给的卡外,自己也有一张账户金额极多的卡,平时的支出都是从这张卡走。
他在首都有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家。房产证户主是严永妄,但他坦坦荡荡地住了进去,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把家收拾得体体面面、干干净净。
至于沈河隔壁的那套房子,朝灵犀早就不放在心上。
他空置了那套房子,没打算再进去住。
……
毕竟,他现在可是有着儿子亲给的房子住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可是有着孝顺鹅子给的房子住的幸福老父亲!
十二月,接近年底。
公司年历上写着,下个月将要有年会。比起上个月,沈河的工作少了许多,他也能趁着上班时,在茶水间自己亲沏一杯美式咖啡喝,得空了,还敲敲老板的门,给他带一杯。
茶水间很大,同事们感到疲惫了,就会钻到茶水间来消磨一下时间,有时候是吃点零食,有时候是泡茶、喝咖啡。
看到他也在茶水间,同部门的女同事问他,“总秘,上周听说你和老板去y国出差了?”
“怎么样,我记得y国天气好得很,没有首都这冷吧?”
女同事们很怕冷,这个月刚开始供暖,她们才在室内穿得少了。上个月,一屋子的同事们开着热空调度日,偏偏空调和暖气又不太一样,空调偏干,能干得人流鼻血,每日也就开几个小时,暖和一暖和就停掉。相比之下,暖气就要舒坦许多。
上个周,大家都说着好冷好冷。
这个周,暖气一供应,女同事们脱下厚厚的外套,露出花花绿绿的衬衫、毛衣。
姹紫嫣红,还都挺漂亮。
沈河回:“是,那儿是春天。”
他的脸色一如既往地温柔,谈吐和气,女秘书们又问:“哇,我记得那里最适合度假了,还有海可以看呢。”
沈河喝了口咖啡,慢吞吞回:“是,海也很好看。”语气微低落,不过同事们没有察觉。
他从茶水间的咖啡上,接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豆子是严永妄最喜欢的那种,磨了细细的粉,操作简单,很快就出来一杯黑黢黢的咖啡。
香味浓郁,杯壁微热。
沈河把自己上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示意自己要去给老板送咖啡了。
在茶水间休息的同事们都目送着他们的总秘书往老板办公室走去。
等背影不见了,才有同事说:“咱们总秘真的帅哦。”
“还贤惠!”
“……咱们老板真是幸福,有这么好的秘书!”
“呜呜,我也想有这么贤惠的……”
“……”
“谁不是呢?”女同事幽幽叹气,“宜室宜家,真的再好不过了。”
严永妄的办公室门被敲响,他应了一声,示意请进。
沈河挑眉,把咖啡递过去:“老板,你今天的咖啡。”
早上十点整。
严永妄谢过他,喝了口咖啡,称赞:“味道不错。”
沈河:“上回的豆子换了一批,这回换了最新鲜、你最喜欢的那款。”
“谢谢,”严永妄冲他点了点头,又问:“还有什么事吗?”
“下个月月年会,您要上台发表演讲,这事没忘吧?”年会一般都是在春节前,他们严氏习惯在一月挑个日子,总结上一年公司的成绩,计划这一年的展望。
公司员工们私底下有说,每年一月开年会,都是他们一群女的男的蠢蠢欲动时,实在是严总太帅气,上台讲话时也酷得不行。
沈河头上有每年年会的纪录片,从严蚩那一代到年前的严永妄,显而易见可看出台下员工们对老板的态度。
严蚩已经有家庭,在台上演讲时,妙横生,施献缘也会一同发言,两人都爱笑,常常是笑语连连地发言。夫妻档,非常养眼。
而严永妄,单身,黄金年龄,英俊冷淡,说话腔调很贵公子,汇报往年成绩、展望新一年时,却并不自傲,非常谦逊。
用公司同事的一句话,那就是:即便气质冷郁,难以靠近,他们老板还是帅得让人腿软。
沈河已经可以预见到下个月月的年会,大家在严永妄上台演讲时如何尖叫了。
他说完话,就看严永妄迟缓地点了点头。过了半晌,很迷惘地抬起头来:“沈河,你说今年的年会演讲,员工们会提什么问题?”
演讲稿子对于严永妄来说太简单,就算临场发挥,他也不会出什么错。
但是,年会,随抽号员工,让员工对老板发问,一直是个非常困扰老板的事儿。
因为,依照往年的经验来看,员工们很可能问一些让他窘迫的问题。
前年有员工问他的性向是同还是异。
去年有员工问他能不能接受大家当他是梦情人。
这抽到的员工们,是知道严永妄不会对这些小问题计较,所以大胆发言。
沈河回忆了一下去年和前年的情形,忍笑道:“没办法,我也猜不到同事们会说什么。”
他们老板第一年年会,抽员工问问题,当时非常尴尬,因为员工不太熟悉这号年轻的老总,也觉得年轻老总冷酷,不敢轻率地问一些炒热气氛的问题。
要知道,严蚩、施献缘做老板的时代,年会年年都特别热闹,夫妻俩笑意满满,下边的员工也都大胆。
什么问题都敢问,老板俩也什么都敢回答。
第一年略尴尬,第二年,沈秘费了好多功夫,在各大公司群里通知员工们,说咱们老总只是面冷而已,其实就算你们问什么太过私密的问题,他也不会很生气。
有了沈秘做的一番功夫,才有第二年年会上,员工询问他性向的事。
倒是不尴尬了,场子也炒热起来。
就是弄得严永妄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自己是直的。
顿一顿,看员工还有追问的意思,连忙道:“目前没有找对象的计划。”
沈河在下边憋笑好久,觉得他家年轻老板那时候真的苦恼极了,又不好意思不回答,看样子还带点崩溃。
总之,就是这样,年会的挑员工问老板活动,从严蚩、施献缘那一代掌权,至今延续了很多年。严永妄虽然困扰于不久后年会可能会遭遇的问题,但也从没有想过要把这个活动掉。
这算得上是老总展示自己平易近人的,仅有的几个活动。
他觉得自己不能老是以冷酷形象示人,这不利于公司凝聚力,要知道,从前他爸妈总是笑眯眯,和和气气,非常亲民的形象,为公司带来了不少效益。离职率非常低,大家都说严氏企业很好,领导者也非常奶思。
他上任这几年,离职率……嗯,好像没太多变化,但是他总担心,自己的形象冷酷,会让人觉得领导者是个纯粹资本家。
事实上,严氏企业专注互联网行业,却没有所谓996潜规则。工作时间、工资、补贴等等都算得上同行业的最优,想进严氏的应届生数不胜数。
严永妄听到沈河的回答,叹了口气。
他揉了揉太阳穴,喝了两口咖啡,又道:“警局怎么说?”
“事情进程如何?”
沈河原本轻松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他说,“乔伊猝死,现场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艰难组织了一下措辞,“排除他杀、自杀。”
“尸检也做了,说是乔伊身体健康,不符合猝死的条件,但,莫名其妙……”
沈河说起来,都觉得有点阴恻恻的,浑身发寒。
生活在法制健全的国家,从不接触这类死亡事件,沈秘书非常紧张,他有点胆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严永妄盯他,过了会,情不自禁说:“你害怕啊?”
沈河恼怒:“谁能不害怕啊?”
严永妄一个问句,被秘书先生怼了回来,他咳嗽两声,示意自己并没有小瞧他的意思:“你不是不怕鬼吗?”
沈河也崩溃:“老板,我喜欢鬼故事是鬼故事,问题是,那乔伊我们前些天才见过,第二天人就死了,你不瘆得慌吗?”鬼故事和现实的凶案能等同吗?!
严永妄嘟囔:“……我感觉我不太害怕。”
沈河翻了个白眼:“您厉害。”
严永妄:“你看起来又要生我气了。”
沈河黑线:“不至于,我还没那么小心眼。”
老板秘书对视一会,沈河耷拉下肩头,坐在沙发上,丧丧说:“你真不害怕吗?”
“我真不害怕。”
沈河苦恼道:“我很怕。”
严永妄决定做个解语花:“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没那根恐惧的神经,也或许是朝灵犀说了些话,那些话意味不明,目的却清晰,说那爬床事件从头到尾都是设局来针对朝灵犀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对付朝灵犀,挑拨他和朝灵犀的关系,而朝灵犀又没有全数吐露的意思,他就算再软磨硬泡,也得不到答案。
便也只能顺其自然。
依着朝灵犀的意思,他终有一天会知道答案,只是如今尚且不到时。
严永妄对这个说法保持沉默,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自己兴许也有点逃避的意思。
至少,他对父母之死心存妄想。
妄想意味着,如果真相并不如他所愿,他会因此而感到万分的痛苦。
沈河没注意到严永妄的思绪飘忽,他自顾自说:“你想想看,这明显就是针对你的局。”
“一个试图爬床的男人,在送入警局后,不久就猝死……”沈河皱鼻子,“会不会那个人在靠近你的时候,就已经达成自己的目的了?”
“他的死,意味着,这其一定有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