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结束并非真正的战争战争结束后的善后事情比起战时只多不少,战时需要考虑的是怎么降低自己的伤亡增加敌人的伤亡反正只需要考虑自己一方的事情战后,双方都要考虑。
焚烧尸体。
虽然如今是暮冬之月的末尾,但西荒这边的冬季比山东九州要漫长至少还得再过一个月才会融雪不用担心尸体掩埋不及以至于瘟疫滋生。但一直放着也不行,冬季再严寒再漫长也会有结束的一天到时候还是要面对尸体腐烂的问题。
哪怕冬季处理不需要担心瘟疫问题也不能随便埋。
尸体埋得不好天气回暖后会污染地下水还是会滋生瘟疫。
一把火烧成灰是最安全的做法。
以上是辛筝在昆北乱战时每次都会烧尸体而且不是只烧敌人的而是敌我双方全烧了,君离不免疑惑,询问后得到的答复。
君离很想继承辛筝的做法奈何这年头火化在人族被认为是一种惩罚:挫骨扬灰。
在这方面羽族的观念就比人族好多了。
羽族就没有入土为安的观念死后停灵七天确定是不是凉透了七天都没诈尸显然凉透了一把火烧成灰骨灰自高处抛洒随风而逝。
人族挫骨扬灰差不多就这流程。
很难说人族对于挫骨扬灰是惩罚的观念是否与羽族有关,两者流程太像了,不同的是一个是正常的葬礼另一个是极刑。
辛筝在昆北能这么搞是因为她是老大她说了算,没人能拦她,君离在王师中却是不能,只得尽量寻找合适的地方安葬尸体。
除了尸体的安葬,还有伤兵的救治与安置,俘虏也同样要安置,虽然对待俘虏的传统做法不是卖为奴隶便是全部坑杀,但蒲阪还想收复西荒的话就不能二选一,不仅不能杀不能卖还必须好好安置林林总总事情一大堆。
君离每天生生忙成狗。
少昊逢忍了又忍,最终忍不住问君离:“将军为何不去探望王?”
累成狗的君离:“王?他醒了?”
“并未。”
君离用表情表示,既然王没醒,他去瞅什么?
少昊逢道:“王昏迷不醒,诸将或守着王,或以防万一”
就你一个在不能说君离不务正业,他每天干的都是正事,王师营地至今井井有条没有任何慌乱,为以后的继续伐西荒做准备,君离功不可没,大营也不是没人了,只是其它能力和身份能够管理的人都没空。
只是,比起这会儿火烧眉毛的情况,君离的所作所为真的很不务正业。
王昏迷不醒,若有个三长两短,帝国的格局必然剧变,这会儿诸将要么牢牢保护王免得有人生怕王醒过来做点什么,要么积极努力为王醒不过来做准备,只差明面上拔刀相向。
君离道:“那不是我们有资格插手的事,安守本分,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少昊逢还想说什么,但在君离向不悦转变的眼神中咽了回去。
自昆北乱战后君离一年比一年威仪,这几年同西荒的战争,随着君离在军中的威望日盛,他身上也愈发的有曾经少昊旅的风采,甚至曾见过少昊旅的少昊逢隐隐觉得,君离身上的王者气度比少昊旅更出色。
至少,他已经不敢向刚离开沃州那两年般随意的待君离。
不敢再说什么的少昊逢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君离这般特立独行也不是完全没好处。
高层将领中完全不掺和的只有君离一个,但中下层不想掺和的却是不少。
神仙打架,双方不一定会死,但凡人跑去掺和一定会死。
除非实在是利益牵扯太多跑不掉,或是想往上爬想疯了,不然能躲着的都不想蹚浑水。
君离无疑是一面很好的挡风伞。
发现君离完全不掺和,很多人纷纷聚了过来,君离也一点都不客气的指挥着这些将领维持着营寨的正常运转。
哪怕营地里谣言王已经死了,受了伤暂时无法见人只是上面骗人的,君离也硬生生的将人心给稳定了下来。
处死造谣者。
摆事实讲道理,王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能这么淡定?营地能这么有条有理?
君离敢这么讲道理也是赌不管是想让王醒来的还是不想让王醒来的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拆自己的台,西荒又不是死人,莫说王还没死,便是真死了,不同阵营的将领也会联手秘不发丧,把事情给瞒死。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没人跳出来的拆台,人心最终稳定。
王在昏迷的第五天终于醒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些生怕自己醒来的将领都给抓了。
君离得知时都尘埃落定了。
少昊逢由衷的庆幸君离没掺和,不是因为王平安醒来,能在王座上数十年还没死,王能够平安醒来也不足为奇,让他觉得庆幸的是君离的反应速度与政治嗅觉,尘埃落定了你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虽然自己也一样,确切说大部分人都如此,更有甚者尘埃落定了都还没反应过来,但所处位置的不同对当事人的要求也会不同。
这反应这嗅觉不掺和非常聪明,非常有自知之明。
反正君离的军事才华与天赋异乎寻常的惊人,再加上他的出身,不管王能否醒来,最后笑的那一方都得拉拢君离。
君离也庆幸自己没掺和。
同这些积年的狐狸精比,他差得实在是太多了。
君离等了没多久便等到了王召见,在知道不少将领被控制起来后他便换了衣服,王的寺人一来,都不用准备,抬脚便跟着走。
牛皮缝制的大帐中焚烧着炭火与香料,温暖如春且没有任何异味,君离进门后目不斜视的上前躬身拱手作揖礼。
王笑道:“免礼,过来。”
已经将礼给行完了的君离缓步走了过去,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王一边问:“王的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眼睛看不见,无法用肉眼判断,但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优势,君离观察人完全不需要观察皮相,直奔气息甚至血液,前者是他自小练的,后者是练了锻体操后五感愈发敏锐,近两年隐约能听到血管中血液流动的声音。
从气息判断感觉王一点都不像前不久还重伤濒死的人。
莫不是所谓的昏迷不醒是诈?
幸亏没瞎掺和。
这些狐狸精真是太可怕了。
不过,王身上的血液流动声音,不知是否错觉,君离隐约觉得有些不和谐。想了想,君离觉得应该没什么,这年头就没几个人是完完全全的健康,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血液流动的声音都有些不和谐,唯一的区别大抵是不和谐的厉害与否。
王的血液流动若完完全全的和谐那才不正常。
“年纪终究是大了,医者说我要养很久才能恢复。”王叹道。
君离无法接这个话题,王的年纪的确很大了,快期颐之年,但王是第三重的武者,理论上还能再活三五十年。然而,理论上和实际是两回事,他老子也是第三重武者,理论上是一百五六十,实际上呢,也就活了个零头。
王显然也没打算同君离讨论实际寿命和理论寿命的差异,而是问了君离一些军营的现状,君离这些天一直都在忙这些事,一一回答。
王不时的问一些问题,却不太像是想醒来后想了解现状,更像是在考校。
君离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想多了,但还是认真回答。
面对上位者,诚实是很重要的美德,尤其是你玩心机不是对手时。
哪怕是辛筝那混球,也是文字游戏玩得溜,实打实的欺骗却是不曾有过。
但还是有人被骗?
这个,被辛筝骗了的人从辛筝嘴里听到的话,好像全是真话。
当然,因为全是真话就信了,然后上当只能说人性充满劣根。
但凡无欲无求,辛筝再能耐也搞不起事。
君离自忖没有辛筝用真话骗人的能耐,也做不到辛筝般哪怕骗人也脸不红心不跳,身体没有半点谎言者说谎时应该有的生理反应,因而不论面对谁,一律以诚待人。
王问完了大营的现状又问起了君离对诸将的看法,其中有一部分才被控制起来。
君离对诸将的军事才华与能力表达了钦佩,自己还需要多多学习。
“真是个小滑头。”王笑道。
“臣说的是实话。”君离道,不论政治立场如何,诸将的军事都很值得他学习。
“孤王相信你。”王说完扔出一道惊雷。“你来做主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