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我的头都要炸开了!我原本都想得……活见鬼,谁能来给点建议?我快失去理智了……
喂,突然间,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那你许个实际点的愿望不就得了?
这句话彷佛是一桶冰水,瞬间浇熄了特雷的焦虑之火。
是啊,何必在深不见底的欲望沼泽里溺死自己?人总是想要的太多,却永远看不清自己需要什么。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回归现实不就简单多了?比方一开始所想到的财富,或是要座美轮美奂的城堡、要个绝色佳人,这不就好了吗?
庸俗?那又如何,世人的哪个愿望不是俗不可耐的?
想到这里,特雷露出释怀的笑容,他终于知道自己要许什么愿望……
既然跳舞的人们都是傻瓜若不跟着跳不就吃亏大了吗
瑞克想起尼尔森吟唱过的诗句,一块拳头大的马铃薯同时卡住了咽喉。他急忙的端起酒杯想纾解喉头的痛苦,一阵忙乱却让酒水洒了一地。
从食人魔大棒下活下来的他,要死在一块马铃薯手上?不行,这太可笑了,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墓志铭上的揶揄。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映入他逐渐模糊的视线。一位女士扶正了瑞克倾倒的酒杯,注满酒水后温柔的放入他掌中她同样是精灵。
瑞克迅速的将混杂酒味的马铃薯吞下,大大地喘了一口气他的视野再度变得清晰。
瑞克转过头想答谢那位解救自己的恩人,但当女人的面容倒映于瞳孔的那一刻,他又是一次窒息。替他斟酒的是这精灵聚落的首领,但那并不是让他呼吸不过来的主因。
那张美丽的脸庞,有着如深冬之雪般洁白的皮肤,以及能比星辰的美丽眼眸,在她泛着淡金色光芒的长发托衬下显得完美无比。瑞克不是第一次见过女人,但如此完美的女人他从来没遇过,而且还是在这种距离。
我应该说些什么才对!
瑞克自忖,
道谢,对了,至少我得谢谢她
。正要开口的同时,女精灵的举动打断了他的念头。
随着铁锹的落下,坚硬石面上蹦起一阵火花。炸药,如果能用炸药,他就不用如此吃力,但是他的情况并不允许使用。
在纳索里斯城下用炸药?这等于是告诉地表上的人类”有个矮人在你们脚底下挖洞”。马克托曼又一次举起铁锹,敲下一块碎石,汗珠自他额前顺着面颊滑下,消失在下颚茂密的胡须中。
照他的估计,在往前挖一个小时就能达到目的地矮人握紧覆满老茧的掌心,再次高举铁锹。
快了,就快到了。
他自语着,
我一直寻求的指引就在前方。
他终于凿破石层,面前又是一片黄土。
离开阿拉顿之光后,他可说是孑然一身。宗族、传统、荣耀……甚至是信仰,对矮人而言最重要的一切马克托曼全放下了。他像艘突然失去季风与星斗的小船,盲目的在海上漂流。
马克托曼认为自己该有所做为,他不该这么漂流,他总觉得冥冥中有些东西在召唤着自己,只是他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他迫切的需要指引,哪怕是座灯火微弱的灯塔也好。
这时候,他打听到了一件事预言者”月杖”迪罗美尔纳索里斯最出名的占星师马克托曼相信,这号人物肯定能替他找到那不断召唤着自己的使命。
当然,大人物所开出的价码自然也是大数字。马克托曼到现在都还记不清那张纸上,在开头数字的后面到底接上了几个零。
没门没路,若换做是人类,恐怕早就放弃了,但马克托曼不是人类他是个矮人即便是野矮人,他骨子里仍是矮人。用矮人的说法,若走到无路可走,那就想个法子自己挖路过去!
他费了番功夫,弄来张纳索里斯地图,藉此从城外挖了条通往下水道的坑道,接着又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完全摸清整座城市的地下配置,并在两年前研究出这条直通月杖天文台的路线。
就在今夜,马克托曼三年多来的耕耘将迎来结果。他打开地图,再次确认自己的位置。矮人将目光自图纸上移开,用结实的手臂拨开自己顶上的沙土,他指尖感觉到了石面的冰冷天文台的石板地他笑了。
矮人迫不及待地移开石板,吃力的想钻出坑道,但他才刚探出头,长袍的衣摆与细长的杖根便映入眼帘。马克托曼抬头一看,等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月杖本人。
他身着夜空色的长袍,上头有无数银白星斗的刺绣做为点缀,适度修剪的胡须垂在胸前,在身旁月杖的照耀下,他脸上的岁月纹路更加深刻。
不等矮人开口提问,迪罗美尔像骂孩子似地劈头喝斥道:你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来找我?他骂的可是不知大过自己几十岁、甚至是几百岁的矮人啊!
想做什么就马上去做,你知不知道你的生命会随着新年的到来而消逝,而你浪费了三年的时间,只是为了得到什么指引!面对期盼已久的答案,马克托曼没有响应,他完全傻眼,只是呆呆望着眼前的占星师。
在你有限的生命里自己决定未来吧!再见!说完后,迪罗美尔丢下坑道里的矮人,头也不回的走向建筑物深处。
矮人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将石板盖回隧道口,然后在底下傻坐着。
怎么啦?前来收拾残局的莫尔问道:还没决定好跟谁吗?他一手抄起所有空杯的手柄,另一手则拿着抹布擦拭桌面。
修玛斯特低着头,抿着嘴唇,茫然的盯着自己仅剩一半酒水的杯子。
你还年轻,孩子。莫尔说道。
谢谢你,老莫。修玛斯特浅笑回应,一口气喝完了杯里的酒后说道:麻烦给我装两桶酒,我要带回去给老板娘。
在一阵吆喝声后,莫尔拿着空杯再度回到吧台后。过没多久,厨房里的伙计便推出两大桶没有酒渣、不加砂糖的中等红酒,交到修玛斯特手上。他没当下就掏出钱,烈火红唇是算月帐的。
修玛斯特拉着两大桶酒,慢慢走出大门外。门关上的同时,店里才回到朝时该有的怡静。
慢慢烦恼吧。大厅里,莫尔独自一人擦着酒杯自语着:烦恼是年轻人才有的特权。他移开手中的布,望向没有水珠的干净杯底。完美。
三年后,希达尔黄金大道上……
清晨的希达尔大街上,除了三三两两穿街走巷的早市商贩与甫入城的旅人外,几乎可说是冷清无比。有别于街上的沉寂,修玛斯特眼前的最后一杯内,此刻正是最喧闹的时候。
修玛斯特浅笑着,决定替这寂静的街道天上几分热闹。他掏出口琴,试了几个音节后开始吹奏。那是修玛斯特还在忧伤大剧院进修时所学的诗曲,虽然他早已忘记了该诗的篇名,但乐谱上每一个音符依旧在他脑海中:
记住这个吻
清晨
或许她已躺在另一个怀抱
记住这个吻
今夜
或许她已披上另一件华装
记住这个吻
因为
它曾真实地印在你的双唇
记住这个吻
因为只有画中的玫瑰
永不凋零
夜狼之哀,罗莫多克的诗集,但他仍然想不起诗名。他喜欢这首诗,在很多时候他都以这首不知名的诗,做为自己拉皮条用的小调。
用这曲子与过往诀别,有何不可?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这位吹口琴的先生,就当诗人结束演奏,收起口琴的同时,一个陌生的声音朝他搭话:请问这里招佣兵吗?女声,至少他从没听过哪个男人是这种嗓音。
他抬起头来,不着痕迹地迅速打量着面前的女性高大的她留着一头及腰的火红色鬈发,岁月还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只是点缀了些雀斑,始之看上去带了几分傻气。
身着重甲的少女腰腿间满是沙土,看上去有些狼狈。她可能是刚进城,在那之前直接在城门外野营了一夜。
修玛斯特瞅着她腰间脏到不行的麻布小袋,他推测那应该是钱包没多少钱的钱包。
乡巴佬。
修玛斯特自语着,这几年来他看过太多这类人。富到流油的希达尔,每天都有满怀着淘金梦来此的傻瓜,眼前的少女不过就是其中之一。
刚见你似乎想找那大门前的山丘巨人搭话。少女说道。
对,这里就是奇迹大厅,不过你来早了。修玛斯特略带敷衍的响应,走过她身旁准备向前去排个好位置。他可没打算搭理这家伙,来到希达尔当佣兵,却连奇迹大厅在哪都不知道?多聊几句也只是对牛弹琴。
但就在走过少女身旁的同时,修玛斯特不由自主地被她身上的某个物件带走了目光。
那是一柄斜挂在少女腰背间的大斧子,与它狼狈的主人不同,这柄斧子作工十分精细,握柄本身就是上好的木材,它一边的刃口闪着寒光,刃面上打有三个用来减轻重量的孔洞,却又不影响整体架构强度,另一边则是三个巨大的倒刺,让使用者能在抽回武器的同时追击对手。
他印象中,这是牛头人风格的武器设计同是高大的人种,巨人与食人魔偏好用锤,修玛斯特从没看过哪个人类能挥舞这东西,更别说是女人。
无形者啊……
诗人暗自赞叹,脸上泛起笑容。
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
你在找雇主是吗?他回过头来像前搭话:请容我自我介绍,在下是百无一用的诗人修玛斯特。
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外乡来的穷光蛋,但我相信凭着你身后的斧子,一定能在这奇迹大厅里创造奇迹。不过,在这城里若没个地头蛇罩着,即便强如三眼火龙王,也不见得能混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