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程愿安都没再说半个字。
许霁深时不时咳嗽两声,又怕被她误认为自己在卖惨,直刻意的憋着。
不会儿他听到程愿安也咳了几声还吸了吸鼻子。
“我传染给你了?”
他问。
程愿安依旧保持着靠窗的姿势像没听到似的。
两人路无话的回到融侨里。进门程愿安就径直回了次卧,将门上了锁。
许霁深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愣怔的在客厅站了会儿而后拉开电视下面的柜子拿出几盒感冒药。
他走到次卧前,轻轻敲了敲门:“安安我们谈谈。”
房内依然没有任何回音。
以前,他总希望家里安静。
可自从程愿安搬进来之后只要她在,似乎总是能弄出点声响。
现在她安静了。
他却开始想念那份吵闹。
“药放你门口了,记得吃。”
留下这句话许霁深也进了屋。
刚刚洗了个澡秦川便打了电话过来:“许总不好意思费部长那边刚回的话,说是今晚有空,约您六点半在得月楼。”
“非要今晚?其他时间你约了没有?”
“约了个月了只能今晚他明天早上又要飞。”
秦川等了好会儿,那头才传来许霁深心情不太好的声音:“知道了,你六点来接我。”
次卧里,程愿安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昨晚的那幕不停的冲撞进她的脑海,各种情绪像藤蔓般交错纠结延伸,膨胀。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初吻会像昨夜的大雨瓢泼,来的如此措手不及。
她更想不通的是,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她竟然半夜还去检查了他的体温。
不知是职业使然,还是她之前心里藏的那些小心思不受控制的溜了出来。
昨晚急火攻心的辗转了夜,天亮时才渐渐合眼,现在躺在床上,她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像是听到敲门声,她也没管,翻了个身又继续。
觉醒来,天光已暗。
手机里有几条来自许霁深的未读信息:
晚上有个应酬,你先吃饭,我争取早点回来。
对不起。
醒了吗?感冒药记得喝。
程愿安不知怎么回,也不想回复,干脆将手机反扣过来,当做没看到。
她去浴室冲了个澡,回来又继续瘫在床上,直躺到肚子饿的叫了,才不情愿的爬起来。
门口的地上,放着盒感冒药。她拾起来,又朝主卧的方向看了眼,门开着,没有灯。
走到客厅转了圈,她才发现家里真的没有人,但餐厅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餐,看那些养生又清淡的菜式,就知道是钟点工来过。
程愿安在餐桌边坐下,虽然饿,但也没什么胃口。
直在餐桌前坐了快个小时,大门也没传来任何声响。
她越想越气。
无缘无故的强吻了她。
现在又把她个人丢家里。
这算什么?
晚上十点,许霁深终于结束应酬,从得月楼脱身。
路上,老杨见他不停的看表,知趣的加快了速度,不到半个小时就横跨了整座城市,抵达融侨里。
经过餐厅时,他看了眼饭桌,菜还摆着,显然没吃多少。
他走到程愿安的房间门口,抬起手,犹豫了会儿,还是放了下来。
过了十分钟,他还是忍不住去敲门,“安安,睡了没有?”
回答他的依然是沉默。
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的饭局上喝了酒,他此刻行动全凭直觉,下意识就去拧房门把手。
几乎是在他不抱任何希望的同时,门突然被轻而易举的打开。
屋内漆黑片。
没有光。
也没有她。
许霁深打开灯。
向凌乱的床铺被收拾得很整齐,连她平时抱着睡觉的仙人掌抱枕也不见踪影。
程愿安平时最不喜欢整理被子,嘴里常念叨着:“反正晚上还要睡的,何必折腾。”
只有去南滨那次,知道好几天都不会回家,她才难得的亲自动手。
许霁深突然就有些心慌。
但他安慰自己,也许是去医院了,程愿安临时被叫去医院也不是次两次了。
抱着侥幸,他给胸外科办公室拨了个电话,可那头回复他:“程医生今天没上班啊。”
挂了电话,他立刻给程愿安拨过去,意料之中的无人接听。
发微信,也没回复。
许霁深看了看时间,还是忍不住给罗卉打了个电话。
罗卉那头接起时还有些惊喜,“霁深啊,好久没见你了,你出差回来过来吃饭啊。我最近啊,买了点松茸,品相很好的。”
许霁深怔了下,顿时反应了过来。
“哦好的。”
“对了,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刚刚给安安打了个电话她没接,我就想问问您,她是不是在洗澡。”
“啊?没洗澡啊这孩子来就进屋睡觉了,好像是感冒了,可能是睡着了吧,你找她有事?”
“没什么事,让她睡吧,您也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许霁深松了口气。
至少知道她在哪了。
他走到厨房拉开冰箱,拿出盒贴着还贴着橙子贴纸的果汁。
吸了口,甜腻的发苦。
他低头看了眼盒子上的贴纸,撕下来,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第二天,程愿安像是还在气头上,依然没有回复任何电话和信息。
下了班,许霁深开车径直去了罗卉家。
罗卉见他,很高兴的把女婿迎进家门,“你出差这么快就回来了啊,我怎么听安安说得十天半个月呢”
许霁深笑了笑,顺着罗卉的话答道:“嗯,提前结束了。”
“哦那挺好。”罗卉将他带到餐厅,“霁深,咱们先吃饭,安安说今天要加班,可能会晚点回来。”
两人吃完饭,罗卉又从卧室里拿出个大塑料袋放到玄关处的柜子上,叮嘱道:“对了,之前安安说你睡眠不太好,我就去老中医那里给你问了幅方子,已经煎好了,你待会记得拿回去喝,每天两袋。”
“本来是要早点给你的,但最近那个中医实在太难挂号了,我足足等了两个月才挂上,你说夸不夸张,还好我”
罗卉自顾自的说到半,突然发现许霁深直看着自己没有吭声,连忙打住,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是不是我太罗嗦了”
许霁深温和的笑了笑,“没有。”
过了半响,他又温声道:“谢谢您,我会按时喝的。”
傍晚,罗卉熬了银耳雪梨。许霁深连着喝了两碗,程愿安还没有回。
“要不,你今晚就在这睡吧?”罗卉说,“这孩子下班时间挺随机的,你也别直等了,先睡吧。”
许霁深知道。
睡是不可能起睡的。
除非他还想再死次。
但他也不想罗卉察觉出什么异常,只得先答应道:“嗯,我进去等。”
程愿安的房里仍旧有股熟悉的香味。
不敢上床,许霁深只得坐进床边软趴趴的懒人沙发里。在那熟悉的气味中,不知不觉眼皮就越来越沉。
过了午夜,卧室的门吱呀声打开。程愿安随手将肩膀上的包脱下,习惯性的往小沙发上扔。
黑暗中,像是砸到个东西,紧接着传来男人慵懒的声询问:“回来了?”
程愿安吓得身体抖,时摸不到大灯开关,只开了盏昏黄的小夜灯。
许霁深长手长脚的困在过于柔软的沙发里,看上去还有些滑稽。他屈起膝盖朝上试了几次都没站起来,便朝着程愿安伸出手,神情极为乖巧:“拉我把?”
程愿安差点就条件反射的准备接住他的手,又立刻反应过来,给了他个白眼:“自己起来!”
“你在这干嘛?”
程愿安关上门,“跟我妈告状?”
“不是。”
许霁深手脚并用的从懒人沙发上爬起来,
“我来跟你道歉,然后接你回家。”
程愿安淡淡看了他眼,绕过他走到窗台边,转过身背对着他,“你走吧,我不回去。”
许霁深走到她身侧。
借着窗外的月光,他只能看到程愿安倔强的侧脸,和她缓慢扑闪着的睫毛。
正斟酌着道歉的话语,程愿安先开了口:“许总,你还记得我们的婚后协议吗?”
许霁深颗心猛的被拽到半空,“提这个做什么?”
“你违约了,所以我们的夫妻关系即刻”
“我不同意。”
程愿安转头盯着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