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大惊，皇帝也是大惊。

众人不认识李京九是为正常，就算有少数几个认得，却也未必敢在这种节骨眼上指出来。

可李世荣因着害死端王妃一案而闻名京城。

且在这之前，他一直在朝为官，又是高歌猛进，前程无量的左布政使何瞻的老丈人。

所以一提起李世荣，众人就惊了。

“什么她是李世荣的女儿？那何大人之前休掉的那个不就是”说话的人看见何瞻灰白的脸色，没得便住了嘴。

“原来是只破鞋，富人家找奴才还得挑处子身呢，她便连给王爷端脚盆都不配。”某位女眷两手一摊。

“罪臣之女哪有嫁入宗室的说法？”不知是谁捏着鼻子阴阳怪气。

眼见着何瞻捅破了窟窿，便也有胆大的人私下里开始议论。

“破鞋也就算了，不知你们想过没有，李世荣害死了端王妃，而她又是李世荣的女儿，端王妃一死，她就跟着王爷进宫赴宴来了，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你的意思是说？她在王妃过世之前就和王爷好上了？然后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利用她爹的职务之便毒死了端王妃？”

“我可没这样说但如果你非要这样想，那也是这女人想勾引端王，非是端王之前就和她好上。”

“是是是，一定就是这样！可惜端王还被蒙在鼓里，痴心错付，即是砍了脑袋也要和她在一处。想想这女人真是心肠歹毒啊！”

诸人你一言我一语，皇帝便快活起来。

“老七，非是朕执意为难你，实在是你看中的这位，不符合祖宗定下的规矩。罪臣三代不得嫁入宗室，这你可是知道的吧？”

沈明庭只是微微的笑。

李京九知道，这件事，大概是没辙了。

即便沈明庭旧病发作，不顾后果的力保于她，但大闹一通又如何？

祖宗规矩就是这样定的，她嫁不进端王府，就是嫁不进端王府。

真是算计过来，算计过去，没想到何瞻竟然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也要和她来个鱼死网破。

李京九受着众人的嘲讽和谩骂，脸上沸烫，指尖发痛。

其实，她实在是个淡定性子，属于拿起刀来就不会手抖的类型。

可是，他爹是朝廷钦犯这件事，她却是百口莫辩。

何瞻远远看着，脸上终于露出一抹阴鸷的笑意。

“既然是这样，那老七你和阴山国公主的婚事，朕这就给你们订下吧。”

沈明庭拇指压住食指，发出“咔”的一声脆响。“不可。”

闹哄哄的殿中瞬间又安静了。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穿过人群，幽幽暗暗的落在何瞻身上。

何瞻在感受那具目光的一瞬，双肩就猛的一沉，仿佛被两把重重的铁戟给压住了似的，腰杆都挺不直。

“何大人，谁告诉你李世荣的是戴罪之身了？”

何瞻被问懵了，“这这不是王爷您告的案啊”

“所以呢？”沈明庭眼尾一抬，“案子结了？”

何瞻抿着嘴唇，望着黑金色地砖。“这听说快结了”

“快结了还是结了？”

何瞻吃不准他是不是在给自己下套，只好避重就轻，“但听闻证据确凿，确是李世荣所做无误”

沈明庭转过身，朝着席中另一处位置望去，“魏大人？是这样吗？”

一个精瘦瘦中年男人立刻从席上站起，朝着沈明庭揖了一礼，是刑部尚书魏成功。

“回王爷的话，李世荣的案子前日还未结，确是昨日刚结的。”

结了？他每日都在上朝，为何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何瞻心里有了几分慌乱。

“案子刚结，卷书还在走流程，离归档完毕还有小半个月，便从未对外宣布。所以未能告知王爷和赵大人，还请体谅。”

赵大人赵杰是端王妃的父亲。

端王妃丧期过后，沈明庭就亲自登府，抬了一箱小金条过去，还给赵杰那不争气的小儿子在军队里谋了个油水差事。

所以今日沈明庭挟着李京九进宫，在殿上闹得这般不堪，他连哼一没哼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