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却未置可否,反道:“既是公主的,那便正好物归原主了。”
绯棠顺势接过,见宁王不答,便道了声谢。
她微微行了一礼后,便准备离开,谁才走了没一步路,便听宁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闻五公主精于作画,本王前几日正巧得了几幅燕国的山水图,但却不知是真是假,不知可否能请公主来帮本王分辨一二?”
绯棠闻言有些错愕,只觉得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好生奇怪,明明在旧日中不曾有过这么多的细节旁支。未免多生事端,她旋即便说道:“殿下说笑了,臣女仅仅只是略知皮毛。”
燕国和大梁常有商贸往来,何况这还是在天子脚下,找几个懂行的燕国人又有何难呢!
宁王却像是听懂了她这画外音似的,“公主何必谦虚,此事原也不该来叨扰公主,只是本王请来的几位懂行之辈各执一言,难有断论,本王无奈只好请公主相帮。”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饶是绯棠本无心参与宁王之事,却也不得不收下了画,应了下。
经过这么一档子事,她也不便再去静芳宫,只得又原路折回了福康宫。西偏殿,柳月见绯棠怀中抱着几幅画卷不由好奇问道:“绯棠这是什么?”
绯棠有几分郁闷的瞥了她一眼,“毒药。”
柳月:“……”什么东西?
她将那些画卷放在了桌几的一角,而后微微揉了揉额角,顿了顿又补充道:“柳月,这几幅画要好生保管,不准任何人碰。”
她的娟帕跑到宁王身上就很蹊跷了,宁王又特意请她来帮忙鉴画就更蹊跷了,思及此,她从衣袖间掏出了那枚娟帕端详了起来,能从她这里不动声色的拿走她的东西,必然是亲近之人,难不成福康宫中竟也有宁王的人?
眼下一时她虽猜不到宁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凡事多小心一些总是不会错。柳月看着绯棠这副样子也没有再多问,只轻声应了下。
这日一大早,便见安乐公主神色恹恹的进了门,一见到绯棠就挽上了她的手,假装啜泣道:“嫱嫱,母妃昨日又来刁难我了,母妃说要我三日内画出一副春日图,若是我画的不讨父皇满意,就要罚我抄佛经,嫱嫱,你一定要帮我……”
绯棠看着安乐公主,一双澄澈的眸子仿佛直接看到了她的心里,“说吧,怎么帮?”
安乐公主见状也不再遮掩,放眼瞧去,脸上哪有半点泪花,她脸上带出几分讨好的笑意,“咱们一起画。”
……
桌几旁,两人并肩而坐,看着空空如也的宣纸,过了一瞬,安乐公主不由叹了口气,“嫱嫱,母妃说要以春日为题,你说我该画些什么好?”花草鸟树这些委实没意思了些,顿了顿,她像是忽的想到了什么,忙说道:“对了嫱嫱,你说我画一幅街市图如何,百姓和乐,国泰民安,父皇一定会喜欢!”
绯棠略微思索了一番,街市图当然可以,只是街市是何等的繁杂,来往行人,街边摊贩,楼宇亭台……能够画出一角便已是十分的不易。
安乐公主似是也想到了这一点,转而又有些自暴自弃道:“嫱嫱,咱们不如现在就开始抄佛经吧!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绯棠:“……”
左右也逃不过,但比起抄那枯燥无味的佛经,她还是更想来作画,只是该画些什么,确实要好好来想一想,想着想着,绯棠忽而来了主意,旋即便说道:“不若画一幅乡野图,春草初升,屋舍俨然,村民怡然自得,这便是最大的国泰民安。”简单又不失意趣。
安乐公主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乡野长什么样子呢?我没见过。”
绯棠:“……”
有了大方向,两人再作起画来便简单多了,绯棠凭着幼时的记忆,一点一点在教着安乐公主来画,画着画着,安乐公主便对绯棠佩服的愈发五体投地,然后不由深深的感慨了起来,同样都是公主,同样都是自小在皇宫中长大,为何人家就知道的那么多!
见两人画的专注,安乐公主的小侍女菊儿不由为两人端来了两杯热茶,“公主,喝杯茶歇息歇息吧!”
安乐公主正画的专注,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会有人过来,此时听闻有人在唤自己,这才觉得确实有些口渴,她抬起头,伸了伸懒腰,谁知这手还没等伸开,便一不小心打翻了菊儿手中的热茶,茶壶朝下落,茶水顿时倾数洒向了书案。
安乐公主被吓得顿时清醒了,看着自己画了半晌的画染了水渍,急的一下子便跳起了身,用衣袖擦了又擦。
绯棠倒是镇定多了,忙吩咐宫侍来擦拭,趁着间隙,将书案上的东西都挪到了一旁,却在这时才看清,恰好宁王送来的其中一幅画也被水打湿了。
她展开画卷一看,果然画中有一处已微微起了皱……
这些画她还没来得及去看,这其中一幅就已经被她给破坏了,她的脑中登时便有一个念头闪过,一切或许并不是巧合,而是宁王刻意为之?
她打量起一旁的菊儿来,见她神色惊慌,更是有些肯定了这一想法。只是,画都已经毁了,她又要如何来赔给宁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