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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澄觉得夏油杰很不对劲。
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缘由才会接下死刑执行人的任务呢?
又到底是出于何种原因,才会邀请明面上是敌人的她约会呢?
主动?还是被迫。
可如果是夏油杰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强迫他除了他自己。
千澄想不明白,又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难过。
她看向繁华喧闹、颜色亮丽的游乐园又看着身侧正举着游乐园地图的黑发少年,他较记忆中要消瘦许多但他唇角却始终露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
就好像真的只是在高中难得的休息日两个人跑出来约会一样。
真的吗?
可九十九由基的电话敲响了千澄的警钟,她心知肚明接下死刑执行人任务的夏油杰已经、也必须是敌人。
现在的平和就像是童话故事里被施加魔法的灰姑娘一样,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时,一切都会变回原样。
这是什么新型的自刀手段吗?
玩家困惑。
还是说这是针对她的一次谋划?
千澄警觉地注意着小地图,标志着禅院甚尔的小绿点还在不远处她松了口气就知道他会跟上来的嘛,之后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就拜托他了甚尔。
同时千澄还扫了扫游乐园其他区域的地图都没有找到代表敌方咒术师的红点。
没有敌情,没有埋伏。
就好像真的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约会。
尽管,它曾被夏油杰亲手拒绝过。
千澄暂时放下了心。
总之先好好玩吧!
就像夏油杰说的
单纯作为青梅竹马再放松一回。
在这期间,他们不交谈一点半点最近发生的事。
关于苦夏关于叛逃、关于加入、关于拒绝五条悟、关于禅院甚尔一切可能打破幻境的话题都被遮掩在水面下。
她这么想,却没有改变装束,属于首领戚风的绷带依旧缠绕在右眼,以猩红的左瞳视人。
夏油杰却不在意这一点,或许是没有表现出来。
他只是从站在千澄右侧的习惯换到了千澄的左侧,比起这只眼睛所代表的意义,更在乎自己能否被她看见。
等等,人呢?
千澄没看见夏油杰,恍惚了一下,就见眼前多出两个冰淇淋球。
因为是杰,所以她下意识咬了离的近的那一个,巧克力味的有些冰口,没有记忆中好吃,所以她嗅嗅闻闻另一个,点评:“这个好吃。”
“是吗?”
夏油杰自然而然地将两只甜筒转了一圈,将那只完好的冰淇淋给了她,自然无比地顺着千澄的牙印咬下了另一个。
“我顺带着买了一些吃的,之后一起吃吧。”
“好。”
凭借超高隐藏能力远远地跟在后边的天与咒缚不爽地“啧”了一声。
原本,他还觉得年轻人约会真没有意思。
比方说,为什么要买两个冰淇淋球。
如果是他的话,最多只会买一个,无论是他还是小富婆拿着,另一方想吃的时候都要拉近距离,他甚至可以直接吃小富婆嘴角的,将冰凉的奶霜挤压成粘稠的液体,舔舐、探入,在温热的口腔间融化。
但现在看了这两人的互动后。
小富婆面对青梅竹马时那种习惯性的无距离感和那小子不着痕迹的进攻又让他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窥伺的宝物可能被掠夺的危机感。
这个手下败将,还会做出什么事?
游乐园。
千澄看着脑袋上的猫耳朵发箍,被工作人员推搡着和狐狸耳朵的夏油杰合了影后,才有了这果然是约会圣地的实感。
她一开始的态度还有些僵硬,出于想看他做些什么的心理将主动权交给了夏油杰,被没事人一样的夏油杰带着玩了全场。喧闹的氛围和欢快的气息很好地消磨了两人无需说明的的敌对感和隔阂感,软化了少女坚硬的外壳。
只是,千澄偶尔会怀疑自己可能在什么恋爱游戏里。
但问题是,对象夏油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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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他虚脱的游客不同,夏油杰和千澄走出来的时候,步履平稳,气息稳定。
这种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相比咒术师的战斗生活而言不值一提。
“上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还是因为悟君呢。”
“嗯?”
“我应该有和杰说过,那家伙啊,祓除咒灵把大楼搞塌后才想起来我们还在楼顶,于是急急忙忙带着我跳下去了,差点就被埋在里面呢。”
“这样啊。”
“杰你应该很习惯吧?毕竟你经常骑着咒灵在天上飞。”
谈到自己的时候,夏油杰才笑起来。
他想起两人曾有同骑咒灵上下学的经历,那时的他还没有完全掌握驾驶咒灵的方法,在空中随意地冲刺,男孩子的他不觉得有什么,惧高的幼驯染因为害怕抱紧了杰的后腰。
戚风:“要掉下去了呜。”
于是第二次的时候,他就让她坐在前方,以面朝自己的姿势按在怀里。不会再没有安全感的只能抓着他的衣角,而是被他完完全全地笼在了怀里,仰起头就能看见他。
可惜游乐园的设施都是一人一座,即使想靠近她贴近她,也不得不被划出清晰的界限。
有什么可以拉近距离的办法呢?
夏油杰想,他听到远处喧闹的声音,刻意放慢了脚步,幼驯染配合他的步速慢悠悠地走着,直到奔跑的小孩子从拐角直愣愣地撞出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反应能力都称得上不错的女孩子本有足够的余裕躲开他,但在那之前,夏油杰抓住她的手,不容分说地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他们自然而然地握上了手。
然后夏油杰就没有再松开的想法。
千澄毫无所觉:“谢啦,杰。”
他清楚地知道怎么握手才不会让她反感,不能是强硬地扣着手腕,也不能是占有指缝的十指相扣,普通的掌心相触即可。如果他掌心冰冰凉的,她还会主动碰上来,吸取着上面的凉意。
接着就是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要试试吗?骑咒灵。”
千澄心动了一下,可很快又抚着左眼:“算啦,我要是和其他咒灵好,妹妹会生气的。”
天与暴君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无所谓地靠在躺椅上,扯出一抹冷笑。
就这?
特级咒术师?特级纯情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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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激的项目被两人玩了个遍后,夏油杰和千澄转战温和的项目。
当然,像是旋转木马什么的,千澄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就算眼馋也不会去呢。
海獭滑滑梯也是如此。
这是游乐园的标志吉祥物,翻新后也一直保存下来,成为了大家打卡合影的地方。
乐园离两人共同的小学很近,被学校定为年级旅游的地点之一,千澄和夏油杰没少来过这里,所以千澄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杰,你看那个海獭滑滑梯还在啊。”
“我记得这里,那时候你在这里睡着了。”
“诶?有这回事吗?”
那是在游乐园分散捉迷藏的时候,夏油杰被抽中作鬼。在过去的班级游戏中,因为身上的妹妹而被孤立的幼驯染连鬼也对她没兴趣,总是把她一个人留在躲藏的地方,一直到太阳西下。
所以女孩子紧握着夏油杰的手。
戚风:“杰君。你一定要找到我呀。”
戚风:“我只想被杰君找到,我会藏好的。我还会给你准备小礼物,你一定、一定要找到我呀。”
夏油杰应声说好。
但是他找了很久,久到小学老师都在召集孩子们集合回校车了,才在企鹅滑滑梯的内部角落找到了靠着睡着的幼驯染。
女孩子手上珍重地捧着一团棉花糖,等他等到棉花糖都化了,粉色的糖丝黏在她的脸上,衣服上,衬的幼驯染更加软甜。
被他推醒的女孩子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她揉着沾上糖丝的睡眼,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像是小动物一样伸出舌尖舔了舔指腹,一下子睁圆了眼。
戚风:“你怎么才来呀。糖都化啦。”
抱怨的不是他现在才找到她,而是糖化了这件事。
那时的夏油杰低头注视着幼驯染泛着些许红色的眼睛,她不在意,但她身上的咒灵却正因为姐姐被忽视而生气着,周围立即变得阴沉粘稠起来。
眼睑上的糖丝、棉花糖的香味、等待压制的咒灵。
他觉得自己理应做点什么事,于是,夏油杰被身体驱动着俯下身,亲吻她的眼睛,品尝她下垂眼下的眼睑。
咒灵,也可以是甜的。
这是夏油杰第一次觉得为她压制咒灵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反而被一种不知名的悸动充斥着,将她的眼睑和脸颊舔的湿漉漉的,让她生气地全擦在了他衣服上。
“我想起来了,杰当时真的很过分诶,我都说不要了还一直凑上来,最后棉花糖都掉了。”千澄借题发挥,“杰是混蛋,是笨蛋,是猴子!”
被叫做猴子的夏油杰:“?”
他倒是没有多想“猴子”对于幼驯染的含义。
只是因为这难得的吵嘴而有点想笑。
而他也确实笑了起来。
“你现在要吃吗?”
他指向一侧贩卖棉花糖的摊贩。
“吃。”
幼驯染握住了橙色的棉花糖,蓬松柔软的糖丝入口即化,不可避免地触及脸颊,她皱眉想擦掉,却找不到位置。
于是夏油杰俯下身,在气息交缠里的距离里,用手指帮她擦去了。
天与暴君甚至还无聊地移开了视线。
就这?就这?
咒灵操使?纯情使者吧?
你倒是凑上去吃掉啊?
算了。
他手指微蜷,脑子里却是女性刚刚的模样,和游刃有余掌控主权的富婆姿态不同,带着独有的、让人清晰意识到她不过才十八九岁的少女情态。
那副样子,他同样也是第一次看见,在她曾经的朋友、现在的敌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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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乐园的主题餐厅吃完晚餐后,夏油杰和千澄又去看了一些主题表演。
他还沉浸在上一个水族馆项目,回想着在透明的玻璃下缓慢游动的鱼群,以及幽蓝色光芒笼罩下宁静的幼驯染,想让时光就此停留时,外面的夜幕上突然升起了烟花,点亮了女孩子的眼睛。
那只通红深邃的眼眸不知何时又清清亮的,像是晶莹剔透的宝石。
她仰着头,看着远处的烟花秀,攥住了夏油杰的衣服:“杰,快看。”
夏油杰像是无数夏日梦中的自己一样一动不动,只是注视着她的眼睛,想要亲吻她眼眸中的璀璨烟花。
他在梦中曾一次又一次地亲吻她,不止满足于单纯的贴合,而是更加深入地交缠气息与津液,让她眼尾潮红,让她朦胧低泣,让她囿于自己怀中。
“不要再看我啦。我现在又不会跑掉。”
但是,他惧怕自己亲下去时,她又变成一阵虚无的空气,又变成一阵凛冽的寒风,从眼前消散。
如果不去确认,她就一直存在。
所以夏油杰收回视线,握着她的手看向了远处。
视野中是烟花秀,耳畔是烟花声,但心里却是她,也只有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喧闹的游乐园逐渐归于沉寂。
闭园时间将近,游客三三两两地往出口处涌去。千澄却还抬头看着夜空,她很喜欢夜幕上的烟火,那抹绚烂无比的样子即使稍纵即逝,也一直留存在她的脑海中。
夏油杰的视线又堂而皇之地落回到她身上。
她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两盏夜灯之间,回过头等他。夏油杰跟了上去,他们之间还有着一段距离,但是他们的影子却凑的很近,灯光下的错位感让它们看起来像是恋人在厮磨耳语。
于是夏油杰低下了头。
属于夏油杰的影子亲上了幼驯染的。
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