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野这时也从上面下来了,看见刘玉子,招呼她过去坐小安他们的车一起回去,刘玉子只好依依不舍地回转身去。 “怎么样老大,我够仗义吧?帮你过了美人关,还体谅你受了伤,来帮你把摩托骑回去!”韩野看见刘玉子走远了,立马开始嬉皮笑脸。 白起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扔给他,皮笑肉不笑,“你要真仗义,就找点关系把她从我们组调走,我一点也不想再看见她。” “别啊”,韩野怪叫一声,“兄弟们都还没着落呢,好不容易有个模样娟秀的,别的组往自己那边拉都来不及,就你还往外推!” 李微泠在旁边听得有趣,插话道,“你们都没有女朋友,难道白起就有了不成?” “他啊,他可能不喜欢女人”,韩野见过李微泠一次,自来熟地大放厥词,“哥们儿一起讨论漂亮姑娘他从来不参与,只知道练枪练拳练肌肉,我都怀疑他可能是暗恋我,只是不敢表白而已!” “有可能哦……”,李微泠哈哈大笑起来。 “滚蛋!”白起没好气地推了韩野一掌,“赶紧把我的车开回去,慢点开,不要又给我刮了!” “刮了你就开你那四百万的大玩具来上班啊,多拉风!”韩野一想到白起的豪车,就忍不住流口水。 “哪那么多废话,快滚!”白起凶神恶煞地赶他走,生怕他又说出些什么荤素不忌的话来。 警队里男的多,韩野又是个逮谁跟谁熟的性格,一熟了就喜欢胡说八道,全无顾忌。 “得嘞,我滚了!”韩野欢快地朝着车子跑过去,市局一帮子人没日没夜地辛苦了快一个星期,终于抓住了聂荣,这下能睡个安生觉了,他正好骑白起的车在这人烟稀少的山道间撒个野! 赶走了这些不相干的闲杂人等,白起拉开了后车门,一屁股坐进去,朝着她拍拍旁边的位置,“进来帮我清理伤口。” 陈叔早在刘玉子如同乳燕投林一般奔下来时就已经走远了抽烟去了,此刻四下无人,只能她硬着头皮上了。 李微泠坐进车里,他这样直挺挺坐着,她够不着他的后颈,别扭得很,干脆拍拍膝盖,“趴下来!” 他倒也听话,不声不响躺到她膝头,像只温柔懂事的大型警犬。 后背上那一大片刺眼的红晃得她一阵头晕,定了定神,她接着发号施令,“你把扣子解开几颗,衣领子跟伤口粘在一起了。” “你解,我没力气了,解不开。”膝上的德国黑背继续耍赖。 李微泠真是想揍他,又下不去手,摸索着摸到他制服上的扣子,白起还知道侧过身去,方便她解扣子,她真是气得牙痒痒,想咬他一口! 她小心翼翼揭开一点粘住的衣领,新鲜的血液倏忽涌了出来,慌得她手忙脚乱地拿棉球按住,“怎么办?又流血了!不然我把那一块衣服剪掉吧!” “哪那么麻烦,剪掉了不还是粘在伤口上吗?”白起半撑起身子来,不以为意地“唰啦”一撕,衣领子便轻松分开了,刚结痂的伤口自然又崩裂了,那一刀割得深,这一扯开,鲜血顿时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你!”李微泠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一边抓了一大团医用棉按住伤口,一边就开始唰啦啦掉眼泪。 温热的泪水滴答他手背上,他整个心都被浸泡软了,放柔了声音安慰她,“不疼的,以前比这伤得重的时候都有,而且那时还没有你在我身边呢。现在能看见你,我就一点都不觉得疼。” 李微泠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声音发脾气,“身体是你自己的,我管不着,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好好好,我以后不折腾了,我保证乖乖地,听你的话,尽量少受伤,不,尽量不受伤!”他还是跟从前那样最怕她哭,她一哭他的心就揪起来了,她说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答应。 李微泠默不作声地抓过双氧水,用棉签沾着小心清理伤口,那些血污清理干净后,那道皮开肉绽的狰狞伤口出现在她眼前,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轻手轻脚地倒上药粉贴上纱布,又拣出来一块大一点的纱布巾来,倒上双氧水打湿,揭开已经跟后背粘在一起的衣服,给他把流到后背上的血迹都擦干净了。 “起来!”她没好气地拍他的脑袋。 他一骨碌爬起来,干净利索,李微泠被他气笑了,拿着棉签动作轻柔地擦拭他脸上的伤,一边擦一边吹着气,像在哄幼儿园的小朋友。 白起有些恍惚,他已经很久没有靠得离她这么近了,上次在山谷情难自禁冒犯了她之后她就避而不见,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再见到她,真好。 幸亏脸上的划伤没有后颈那么深,李微泠擦着擦着还是有点心疼,不自觉地低骂,“这个混蛋,肯定是看你长得比他帅才划你的脸!” 白起其实并不在意脸上的小口子,相反,他觉得脸上多点伤痕是更男人的象征,只是被她这句话逗笑了,顺势也就逗逗她,“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啊?” “我又不瞎”,李微泠将弄脏的棉签扔到塑料袋里,扬起头看他,嘴角笑出一个小小的甜甜的梨涡来,“你应该从小到大都很招女孩子喜欢吧?” 白起凝视她的笑颜,如春光般温软甜美的眼睛,是他心尖上的珍宝,他在心里默默回答了她:我,只想招你一个人喜欢而已。 他这样看着她,眼波澄澈如风湖万里,李微泠心里忍不住微颤了一下。 “微微……”,他轻轻唤她,手指悄悄缠住了她袖口上的花边,期期艾艾道,“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抱你一下……轻轻抱一下,保证不会再惹你不高兴……” 一个大男人,居然被她听出了怯生生的情绪,明明是大型犬,此刻像个小奶狗,她心里有些发酸,缓缓靠过去环住了他的脖子,她不敢碰他的伤,力道很是轻柔。 “白起,我记得你跟我说的话,在人后不要喊你哥哥,我记得”。 他心底一震,重重一下抱紧了她,那还是初夏时分,在明玉湖的船舱里,狭小的空间,密闭的情愫,原来她没有忘记。 “你刚才是不是撞到脑袋了?你是不是想起些什么来了,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撞击失忆了,可能也会撞击恢复过来,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你的记忆也不是完全不能恢复,你是不是……想起我来了……” 白起这一番喃喃自语令李微泠惶惑不已,她那套失忆的说辞只是拿出来搪塞所有不知情的人而已,又能想起些什么来呢? 她和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从前可以记起来的啊! 她无法回应他的疑问,只好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顾左右而言其他,“你以后……不要再这么不管不顾地对待自己的身体了,刚才那样,我都舍不得下手,你胡乱一下就扯开了衣领子,多流了许多血,不知道我也会心疼吗……”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说到最后害羞了,推开车门就钻了出去,山谷里的风清清爽爽撞了她满怀,太阳悬在山林的顶端,依然光辉灼目不可直视。 有人默默站到她身后来,像一大团温暖的可以遮蔽她的阴影,他的手指有些凉,掠过她的脖颈整理她散乱的长发,声音低低的闷闷的,像在胸腔里来回撞击,他说,“我知道了,我会……永远记得你这句话。” “快四点了,还去满觉陇吗?”陈叔坐进驾驶室来,回过头问后座上的李微泠。 “不去了”,李微泠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莫名有些郁郁,“他流了这么多血,我们回李园去吧,让四姐给烧点好吃的菜。” “我还得回局里呢”,白起笑笑,“刚抓住的那个家伙可厉害了,得回去交代一下,千万看守严实了,他一个人干不了这么大的事,肯定还有同伙在外头,这要是被劫走了,我们今天这一番惊心动魄可都白费了。” “这个人这么凶,是犯了什么大案子啊?”说起来她还真有点好奇,居然一直到现在都忘了问。 “你应该在网上看过新闻了,富祥金楼的案子”,白起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水,可能真的是失血过多,他现在觉得有点发冷。 “就是那个黄金大盗啊!”李微泠惊呼出声,真是巧,刚刚还在想这桩新闻呢,结果就正好参与了抓捕过程。 “嗯”,白起低低应了一声,吸了吸鼻子,一阵风从窗户里钻进来,他禁不住轻轻哆嗦了一下。 “你怎么了?”偏偏李微泠眼尖,瞧见了,一摸他的手,冰凉凉的,一下慌了神,“怎么那么冰!” “没事,等会下班回家睡一觉就好了”,他勉强冲她笑一笑,面色有些白。 “不行,你不能回你们公安局去,回家去吧,又不差你一个警察干活!”李微泠有些急了。 “别胡闹了”,他轻轻推开她的手把窗户关上了,“我哪那么娇气。” 她知道涉及工作她肯定是说服不了他的,想了想,退而求其次,“那你晚上回园子里住吗?” “不行啊”,白起用大拇指摁了摁额心,有些疲倦,“我这样回去,给爷爷看到也不好,过几天再回去找你吧。” 一番拉锯战之后,李微泠和陈叔还是倔不过白起,只能直接把他送到市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