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谡起身告辞,魏延站起身,将马谡送到帐外,拱手作别。魏霸自然而然的担当起了送客的任务,陪着马谡和诸葛乔向营外走去。
诸葛乔牵着战马,和魏霸并肩而行,赞道:“先帝真是有识人之明啊。想当年,他力排众议,任命令尊为汉中太守,举座哗然。令尊名望不足,他又特地聚会拜将,考验令尊的方略,这才说服众臣。今日看来,这真是常人难以企求的远见。”
魏霸谦虚了几句:“诸葛兄过奖了。我父亲为了完成先帝的嘱托,不负先帝的赏识,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今丞相进驻汉中,主持大事,先帝的遗愿实现在望,他更是喜不自胜。”
诸葛乔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旁边含笑不语的马谡,继续说道:“陛下慧眼识人,令尊结环以报,君臣相知,诚为佳话。从令尊的事迹可知,这世上从来就不缺人才,缺的只是发现人才的眼睛。”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发现了人才还不够,还要有足够的决心,不受他人的干扰,才能大胆的起用人才。魏兄,你们兄弟几个都是人才,不过,我最看重的还是你,丞相和马参军一直对我说,要我和你多亲近。今天我特地赶来,一方面是想听听令尊的方略,另一方面,却是想见见你,想与你结交。”
魏霸沉吟了一下。经过程安的事,他现在已经渐渐的适应了这些人的说话方式。不管什么话,千万不能只从表面上看,必须深入一层甚至两层,才能发现真正的意义。他虽然不擅长这个,却必须往这个方向努力,否则他以后就很难与这些人周旋。连言外之意都听不懂,还怎么交流?
他把诸葛乔的话从头到尾仔细的想了一想,抓住了两个重点。一是识才,二是用才,而重点显然是用才。先帝提拔老爹,委以重任是过去的事,除了客套之外,没有太大的意义。如果有意义,必然是对当下的局势有所帮助。而当下的情况是什么呢?魏霸心头一动,想到了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马谡,顿时明白了。诸葛亮后来派马谡守街亭,也是违众提拔。眼下这件事还没有发生,但是这些人做事哪有临时决定的,肯定是现在就有了想法,只是碍于众人可能的反对,所以要提前做些铺垫。
老爹魏延是军中屈指可数的重将,他又是荆襄人,如果他支持马谡,那诸葛亮重用马谡,就有了理由和底气。诸葛乔刚才的那些话,应该是这个意思。
魏霸抬起头,看了一眼马谡,又看看诸葛乔。诸葛乔一直在看着他的表现,见他眼神如此,嘴角微微挑起一抹会心的笑容。魏霸知道自己猜对了,可是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马谡是个再世赵括啊,这货不能用啊。
他沉吟了很久,这才强笑道:“诸葛兄过谦了。丞相当世智者,有识人之明,又受先帝托孤之重,如果有人才,他岂能弃之不用?至于我,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实在当不得丞相和马参军的谬赞,我就当作二位对后辈的鼓励了。马参军,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马谡浓眉一挑,颌首笑道:“贤侄,你说这话就太客气了。令尊是我朝名将,镇守一方,你在他身边,还有什么学不到的,何必来考校我?”他滞了一下,观察了一下魏霸的神情,又笑道:“我刚刚还听令尊说,你不赞成他的计划,不知能否说说你的理由?”
魏霸为难的挠挠头,知道老爹刚才肯定是太得瑟了,把父子之间的话都说给马谡听了。唉,你难道不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吗?太相信人,会死得很惨的。
“其实,我不赞成这个计划,是因为这个计划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危险性太高。其他的,我也不懂,哪里有什么看法。”魏霸轻描淡写的说了两句,就没有再往下讲。他是半途去的,不知道老爹究竟和马谡说了多少,生怕自己说漏了。马谡等了片刻,见他不肯再说,只当他是谨慎。不过,魏霸的这个判断和他自己的判断正相符,刚才当着魏延的面不好直说,现在听魏延自己的儿子也这么说,他不禁暗自一笑,平添几分自信。
“你这个看法就是非常重要。”说着话,他们已经来到营门外,马谡停下了脚步,郑重的看着魏霸:“令尊这个计划如果能成功,那当然是天大的好事。可是,行军作战,未算胜,先算败,这是兵家常识,所以令尊这个计划虽然有奇功,还需好好斟酌,便在于此。”
魏霸点头道:“参军言之有理。所以我也一直在想怎么才能帮着父亲完善这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