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宽敞整洁的彩色大道转折了几次之后,东合子渐渐拐入了一条陈旧的小巷中,如果不是衣着华丽的路人热心指点,还不会注意这种小巷子呢。两边是斑驳潮湿的乱糟糟墙壁,好似几十年都没有粉刷的老脸,简直寒颤的叫人可怜。
沿着小巷一路走下去,两边的房屋越来越陈旧,斑驳的岩石墙壁不知不觉变成了满是灰尘的腐朽木板墙、宛如一面面苍老临死的面庞,在无声的诉说着历史然后七拐八拐的巷道又渐渐的变成了简单拼凑的窝棚房,四周泛起了一种略似抽水沟的淡淡味道,好似身处一片无形的废弃垃圾堆。而脚下的道路也慢慢化作了坑坑洼洼、无人理睬的泥水小路,溅的满腿是泥,恍惚之间好似从一个富足的城邦一下子掉进了悲气沉沉的难民营。
四周有些异样的安静,仿佛是咽气后的那种无声凄凉。而眼前则是一座还算威严的青石大屋,一座坚固的、威严的三层大屋,宛如一座魁梧逼人的墓穴散发着巨岩般的压迫感,难以撼动的屹立在面前。
那雕绘着严肃条纹的青黑色大门上方是一圈苍老的魔法阵但没有光彩、没有任何艺术装饰,只是一圈认真雕刻的简单符号,粗旷又单调的组合在一起。而魔法阵的中心则是一团幽青色的火焰,淡淡的燃动着,好似一个无声的墓志铭,在用不断变幻的低沉色调宣说着自己的故事。
东合子左看右看却只看到“伊瓦勒医学研究中心”的标志,未曾见到“伊瓦勒肉身魔像研究会”的招牌。心里暗想着:“难道这座大楼是他们的一个分会?研究会就在附近?”便在四处的小巷内转来转去,想找到那个“肉身魔像研究会”。
忽然,竟转到了一群乞丐堆里!
这里是一堆破旧房屋和歪斜小石楼围成的一片不大空地,散发着接近死亡的凄苦气息,宛如无形无影的阴云,笼罩着胡乱挤在空地上的无神乞丐们。他们的脸上雕刻着木然而无力的可怜表情,麻木眼中只留下一丝听天由命的畏缩神色,再配合着身上一层层破烂如树叶堆的遮寒衣物,简直就像是一堆死灰色的老鼠在寒风中拥挤在瑟瑟发抖的拥挤在一起,等待命运的最后安排。
命运的安排一般都比较慢,不过这次似乎比较快。很快就有个仆人打扮的人从另一边的小巷里跑出来喊道:“上次报名参加试验的几个人!你们的请求被几位老爷批准了!快过来领钱走人。对了,跟你们的家人道别一下。我们早就有言在先,这种试验是非常危险的,很难保证你们的安全。”
“不用道别了!”一个身强力壮的乞丐站起来,用农夫特有的神情说道:“家里人早就饿死了。我就这破命一条了。做那个什么试验前,能领了钱去好好吃一顿吗?我这辈子最想干的事情就是一次吃三个完整的大火腿!”
那衣着简单的仆人笑道:“当个饱死鬼也不错啊。等会儿烙上印记后,随你去哪儿都可以。不过三天内必须回来,要不然烙印发作起来,可别怪老爷们无情了。”然后又去招呼其他几个报了名的人。这些人领了钱却毫无幸喜的神色,只有一种怪异的满足眼神,好似长久的痛苦即将解脱一般。
生活既然从来没有美好过,让它结束,或许也是一种可行的选择?
只是其中有一个站起来的人却受到了阻拦,一个似乎是他老婆的人正扒在他脚下哭哭啼啼起来:“你干嘛要这样啊?我们还可以多活几天啊!你干嘛要这么快报名你干嘛这么快啊?”而那脸上满是泥灰的男人只是叹着气说道:“我已经不想在这么活着了,我已经受够了!从家乡一路受冻挨饿、遭人白眼,也不知死了多少人。我一直忍到了现在,但是还要忍到什么时候?!没有土地、没有活儿干,甚至没有身份。我们现在算什么?连这城里人的一条狗的不如!再说,如果成功的话,我也可以变成伊瓦勒医学会的一员。这就是我们唯一的道路!我走了,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两个人又眼红红、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纠缠了一阵,还是相互离开了。
那仆人似乎是看惯了这场面,只是摇摇了头,然后就领着这十来个人准备离去。这边的东合子正欲上前打听那个“肉身魔像研究会”的事情,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阵大大咧咧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居然是三个穿着笔挺制服、带着五彩华丽礼貌的税收官。他们手持着上等牛皮包裹的厚厚大账本、手持着镀金的闪闪亮笔,向这边不耐烦的吆喝道:“喂!你先别走!你们医学会这个月的停尸清洁费还没交呢!再不交,小心扣你们的税啊!”
那边的仆人一见,赶紧跑过来堆笑道:“哎呀,是三位啊。我们那几位老爷已经把费用准备好了,正托我送过去呢。只是这两天事情比较多,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真不好意思,反倒是麻烦各位自己来了。真是抱歉!”说着便拿出一个准备好的钱袋子递了过去。
当中一个面色红润、气色颇好的税收官用很富态的手接过钱袋后,便向旁边的低阶税收官说道:“去数数,看这尸体数对不对的上停尸费。”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税收官居然对着乞丐们数了起来!敢情是把这些外地来的乞丐当尸体在处理?!
当三个税收官数清了数量、点了点头离开后,东合子连忙叫住了那仆人:“请问,伊瓦勒肉身魔像研究中心是在这附近吗?听说卖一些法术药剂。我想买一些。”却见那仆人满面疑惑的转头回应道:“肉身魔像研究中心?是伊瓦勒医学会吧。就是前面那座三层楼的青石大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