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宅的客厅只剩下许婧呜呜哭泣的声音，老太太怔愣在原地好半响。

她冲过去，抓起地上的照片，快得许婧连防备的时间都没有。

“妈”许婧哆嗦着叫她，老太太却只顾着看手上的照片。

照片不多，重点部位在洗出来之前。别被做过处理，打了马赛克。

但为数不多的照片，已经足够让许老太太看清楚许婧和邵晨明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了。

她拿着照片的手顿时只剩下发抖，甚至一度拿不稳，照片从手中滑落。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受他威胁”许婧爬到许老太太的脚步，抓着她的裤腿痛哭流涕地想要解释。

老太太微微低头，看着许婧却只剩下厌恶。

“受他威胁？害死你爸爸也是受他威胁？”

“你到底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模样的？”这句话，许老太太费了老大的功夫才说出来。

怪不得老太太绝望。

听到录音机里的对话，许老太太只是以为许婧不小心说了重话，后才惹得许建国生气，病情发作。

但是她没想到，许婧单独送许建国去医院后，担心许建国以后真的会绝情到那一步，面对那个眼冒金光的医生，许婧鼓起勇气。

她不是让邵晨明杀死许建国。只是让邵晨明稍稍延误一下救治，而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却极大地影响了许建国的病情。

不出许婧所料许建国就这么去世了，五年的时间，她以为这一切绝对不会曝光。

许婧的眼底闪过恨意。

如果赵薇妍没有回来，哥哥便不会跟她在一起，便不会有后面的一切，邵晨明依然做着他的医生，他吸毒不吸毒，哥哥更不会注意到。

许婧完全没想到，是因为许建国留下的录音机记录了一切。

“我就是死都没面子去见你爸了。”老太太脚一软。也跟着坐到了地上。

“我怎么会生出这种狠心，不知廉耻，目无尊长的女儿？”早知道你如此，刚刚出生的那个时候，我就该亲手将你掐死。”

许老太太被气疯了，一巴掌直接甩到了许婧的脸色，随即又直接掐住她的脖子。

“唔唔唔”许婧的眼睛持续泛白，她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要掐死她。

这么大的动静，许宁川不会坐视不理，难不成亲眼看着许老太太将人掐死？

“妈，你冷静一点。”许宁川抓住许老太太的手，她不甘心的眼睛闪着恨意。

母女翻脸，只剩下仇恨的情况，大概也只有她们母女才会这样吧？

“你为什么阻拦我？这种人，就该为你爸爸偿命。亏得我之前听到那一卷录音，我还想着为她脱罪。我以为她只是说了几句让你爸生气的话，可是你看看，这都是什么啊！”老太太拍着腿嚎啕大哭。

许宁川将她扶到沙发上，对于地上不停咳嗽的许婧直接忽视。

许老太太喝了一杯热水之后，情绪稍稍恢复，但是眼泪已经不停地往外涌出。

“我没脸见你爸了，我没脸见他。”许老太太一边哭，一边说话。

她看向许婧的视线，依然是带着恨意的。

许宁川的惊涛骇浪，只在事情刚刚被揭露的那一刻才表现出来。

此刻他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

“亲手掐死许婧，你就有脸去见爸了？”

许老太太的哭声一顿，表情又很又怒。没有，更没有。

“您以为掐死许婧就是给爸报仇了？她也是爸的女儿，不是么？而且，妈您别忘了，法治社会，掐死一个人的后果是什么。”

事情既然已经揭露出来，那么也该开始善后了。

许宁川费了不小的功夫才从邵晨明手里弄出这些照片和录音，然而当事人已经去世多年，虽然说证据都在。然而邵晨明也只是延误，并非完全不救，若是以此断定他谋杀，显然不太容易。

而且里面还会牵扯到许婧。

“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联合谋害了你爸，却什么都不做吗？”许老太太抠着沙发，声音沙哑地吼道。

什么母女情深，那是基于女儿孝顺懂事尊敬长辈的前提。

现在看，老太太对许婧只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的感觉。

许宁川眯了眯眼睛，淡淡开口。“拿着这些证据交给警方，或许能治他们的罪名，但是”

但是前提是她同意。

若许宁川是许建国的亲生儿子，是许婧的亲哥哥，那么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跟她客气。

但事实上他不是，这个决定并不是许宁川同意便可以执行的命令。

许婧瞳孔大睁，她大声咆哮着爬了过来。

“不要妈，不要送我去坐牢，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真的害死爸爸的。”许婧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她的声音，让许老太太想到许建国去世后的灵堂。

许婧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哭得那么大声，那么无助。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的女儿是对这个父亲去世的不舍，却没想过，这只是许婧表达心虚和抱歉的发泄。

“我知道错了，我发誓不敢了，妈，我是你的女儿啊，你真的那么狠心吗？为什么全都责怪到邵晨明的身上？爸爸的病情那么严重，就算他及时抢救也不见得完全无碍啊”

老太太听到这里，又气又怒差点一脚踹了过去。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许婧：“这么说你还做对了，你爸还要感谢你结束了他的生命，让他不再痛苦，是吗？”

许婧顿时一慌，她只想着辩解，却没想过这句话会变成这样。

她下意识摇头否认，“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妈，我是许家的大小姐是不争的事实，难道你要让那些外人知道许家的丑事吗？到时候会直接影响到哥哥的公司的，还有，他的股票会下跌，到时候会人心惶惶”

许婧一边发抖，一边就事论事。

如果许家真的爆出这样的丑闻，肯定短时间内无法挣脱这个牢笼了。

所谓是打蛇打七寸，许婧难得聪明了一次。

老太太对这个女儿彻底绝望了，下半生自然是要靠儿子的，她怎么敢在让许宁川因此而遭受什么？

“敢做就要敢当，流言很快就会散去，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我无法干涉，他们能说多久？这里从来不缺乏八卦杂谈，你这么体贴帮我和许氏考虑，我是不是该感谢你？”许宁川冷笑，讥诮地讽刺道。

许老太太的摇摆不定，和许婧的痛哭流涕，形成鲜明对比。

“妈，我无所谓，这件事，看您的意思吧。”

就将这件事的决定交给许老太太，她是许建国的妻子，也是许婧的母亲，这件事最适合做出决定的当事人。

半个小时后，许老太太深深看了许婧一眼。

“从今开始，我不是你的母亲，以后也不要以许家大小姐自居了，否则我不会再客气。”

许婧啪的一下软倒在地上。

开车回到星月园已经十一点，客厅里留着壁灯，许宁川刚刚开门，还没睡着的赵薇妍便听到了。

她掀开被子，披了一件外套出去，正巧许宁川背着她关门。

等他转过身，就见赵薇妍站在前面看着自己。

她的头发松松垮垮地披在肩膀上，看样子应该是上了床的。

“这么晚还没睡？今晚有点应酬，所以回来晚了。”他扯了扯嘴角。

只不过刚才在许家发生的事情，真的不算太愉快，所以许宁川没什么心情笑。

“还不困，累了吗？”她接过许宁川的公文包，手无意碰到他的，只觉得仿佛冷得像冰块。

“这么冰，也不记得带手套。”她埋怨地说了一句，又转身去泡热牛奶。

许宁川在沙发上坐下，接过她的牛奶，却没了喝的欲望。

“喝点暖一暖身体吧，或者你先去洗澡。”赵薇妍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灯光下温婉的笑容让许宁川怔了片刻。

“不急，陪我坐一会儿。”

赵薇妍顺从地在他旁边坐下，从卧室里拿出一个暖水袋，塞到他的手中。

暖水袋是可爱公仔造型的，许宁川盯着手里的热水袋，感觉十足怪异。

“拿着好歹暖一下手啊。”赵薇妍止住他放开的动作，语气难得的坚持。

许宁川顿时忍俊不禁，没再想松开暖宝宝了。

视线往下，减赵薇妍的脚上穿的是一双室内棉拖，他没说话，将她的脚抬了起来。

“哎，干嘛干嘛？”赵薇妍被双腿悬空的动作吓了一跳，等她回过神后，见许宁川低着头，将她脚上的两只棉拖扒掉。

“你没听到我说话”却见许宁川的手握着她白皙的脚丫。

冰冷的程度不分伯仲。

赵薇妍张了张嘴，他却将暖水袋又贴了上来，贴在他的手和她的脚上。

温暖从热水袋一点点渗透到她的皮肤。

生完彤彤后，她的体质不如怀孕之前，冬天在被窝里睡一个晚上脚也是冰的。

他们真正同床共枕的次数不算是特别多，但是许宁川注意到了。

赵薇妍感觉这一刻温暖到的不是自己的脚，而是她的心。

“还冷吗？”他扭过头，漆黑的眸子里多了点点笑意。

赵薇妍摇头，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不冷了。”

他的脸上多了一丝满意的表情，继续捂着她的双脚，表情淡定得不像话。

“下次没必要等我，尤其是冬天，像今天这么晚回来的次数不会很多。”

“好。”这一声，赵薇妍应得很干脆。

两人静静地抱着，直到彤彤的房间门开了，霍老太太无意撞到这一幕。

赵薇妍的脊背顿时一僵，急急忙忙地缩回自己的脚，穿上棉拖，朝着老太太尴尬一笑。

“妈，您还没睡？”这是霍老太太第一天在这边留夜，自然只能先住彤彤的房间。